黑色的宾利尚慕平稳地驶离疗养院,车里安静得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见,想要报告一项合作进展的助理闭上了嘴,虽然娄总瞧着面色如常,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娄总现在心情很不美妙。
奇怪了,明明来的时候心情还挺不错的啊,难道是哪个项目被搞砸了吗
娄君怀侧目看着车窗外迅速往后退去的风景,车内没有一丝异味,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但他仍觉得有些烦躁。
在得知危越苏醒的消息后,他处理完手头最要紧的事便赶来了,来时的路上他也曾设想过他和青年之间有可能出现的对话,可没有一种包括了辞职这样的突发状况。
危越没有醒来的期间,娄君怀曾来看过他几次,每一次都是挑着对方的母亲和姐姐不在的时候。毕竟危越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都是因为他,即便青年的母亲和姐姐再如何善良豁达,看见他也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是很正常的。
那场车祸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危越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而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有些无力地为极有可能永远苏醒不过来的危越提供最好的治疗。
娄君怀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比如补偿,立刻转正、升职加薪,或者其他的要求都可以,但青年的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准备都堵了回去。
为什么突然要辞职
明明当初通过面试的时候是那样的高兴,眼睛里就像是藏着星星一样,笑容虽然腼腆,但足以吸引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好似进入盛浩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娄君怀很想问,可在触及青年淡漠得不可思议的眼神后,他咽下了还未组织好的语言,选择了尊重对方的决定。
无论在昨日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亦或是这原因是在意外发生之前就存在的,他都没有立场和资格再问。
他们之间不过是劳务关系而已。
况且……
苏醒后的危越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他分明就坐在他面前,他却觉得他们之间被一座陡峭的山峰隔绝开了,他在山峰的这一头,青年在山峰的那一头,他看不真切,也无法靠近。
如果不是危越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仍有熟悉的颜色,娄君怀几乎都要以为他面前的人已经变成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了。
娄君怀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在快要到达公司楼下时,他对助理说道:周然,通知人事部,关于危越的实习协议从今天终止,按照工伤最高额度给予赔偿,工资按照N+1标准支付。
顿了一下,他又道:工伤赔偿走我的个人账户。
周然:……
周然愣了一会儿,才急忙道:好的,娄总,我马上通知人事部。
怎么回事危越不是已经醒了吗怎么突然就终止实习协议了
谁提的
不可能是娄总,他们大老板不是这种人。
那就是危越
也不应该啊,危越面试那场他也在,小弟弟看起来挺高兴的,怎么一醒就要辞职
但在大老板面前,还轮不到他一个打工人置喙,他只能去摸手机,给人事部部长打电话。
拨出号码后,周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回头问:娄总,N+1是按照危越实习的时间算,还是把……他的生病的时间也加进去
盛浩集团的实习生实习期是四个月,不算长,实习期的工资很可观,交了税也有两万左右,而危越在出车祸之前只差半个月就能结束实习期了。
他这一病,就是七个多月的时间。
直觉告诉周然,是后一种。
娄君怀没有看他,抬手扯了扯有些过紧的领带:加进去算,取整数。
周然点头,原封不动地将他的话和人事部部长说了。
车子停下,不用周然开车门,娄君怀自己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腿长,一步能抵周然一步半。
作为当代优秀的打工人,周助理极有眼色,刻意落后了大老板一大截。
他的直觉是对的,娄总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他没有将大老板心情不好的原因和刚醒来的危姓小弟弟联系在一起,只在心中暗暗祝福莫须有搞砸了项目的同事今天能够顺利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