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山总算心情大好。
崔东山走出屋子,来到廊道栏杆处,神色萧索,"顾璨啊顾璨,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真的知道这个世道有多凶狠吗你真的知道陈平安是靠什么活到今天的吗你有了条小泥鳅,都注定在书简湖活不下去,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觉得自己的那条道路,可以走很远你师父刘志茂教你的你那个娘亲教你的你知不知道,我家先生,为你付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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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中。
陈平安拎着那壶一直搁在咫尺物中的黄藤酒,散步走到朱弦府大门外。
红酥笑着走出偏屋,伸手打招呼道:"陈先生!"
陈平安与她还是像那天听故事、写故事一样,两人一起坐在门槛上。
红酥眼神熠熠,转过身,伸出大拇指,"陈先生,这个!"
陈平安眼神晦暗,嘴唇微动,仍是说不出那个会让女子心如刀割的真相。
世事从来不简单。
不是一味说真话,做好事,就一定得到最好的结果。
现在的门房红酥,最少生死无忧。
知道了真相,就可以过得更好吗不会变得终日惶惶吗
红酥这一世,如今到底是心思柔软的善良女子,看到了这位账房先生,好像有些伤心,她便想岔了,误以为是那场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厮杀,让陈先生受伤不轻,所以比起之前那次见面,瞧着更加神色萎靡了几分,再说又有那么一个跋扈可怕、不可匹敌的敌人,如今就待在宫柳岛,盯着青峡岛这边,所以陈先生肯定是要担忧以后的前程。
陈平安提起手中红酥赠送的黄藤酒,挤出一个笑脸,"之前没舍得喝,你那边有杯碗吗咱们喝喝你这家乡的……加餐酒"
红酥羞愧道:"只有一个碗。"
她问道:"不然我去府上跟人讨要酒具"
陈平安微笑道:"不用,你就用碗好了,我直接拿着酒壶喝。"
红酥满脸笑意,脚步轻盈,去阴暗偏屋拿来了一只白碗,她坐下后,陈平安已经揭开黄纸封与泥封,侧过身,给红酥倒了些酒。
红酥脸色古怪,憋着笑。
这陈先生,真是的,就给倒了这么点酒水一两重的白碗,倒了酒,然后就只有一两半重
这酒可是她送给他的唉。
他看着他,再看看酒碗,又倒了点酒。
红酥终于忍不住,一手持碗,一手掩嘴,止不住的笑声,悠悠然透出指缝。
陈平安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次倒酒,总算给她倒满了。
红酥笑得一双灵动眼眸眯成月牙儿,双手捧着白碗,小口小口抿着酒。
陈平安仰头喝了口黄藤酒。
两人也没有怎么聊天。
红酥有些好奇,这么好的陈先生,上次她玩笑询问,他扭扭捏捏点头承认的那位姑娘,如今在哪儿呢
若是见着了如今这么孤孤单单的陈先生,肯定会很心疼他吧
陈平安喝了口酒,望向远方,轻声道:"红酥,我们是朋友,对吧"
红酥使劲点头。
陈平安嗯了一声,像是在与她说,也像是告诉自己,"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先不要怕,不管事情有多大,赶紧记起一件事,山门口那边,有个姓陈的账房先生,是你的朋友。"
红酥有些莫名其妙,可她还是很开心呀,她悄悄转头望去,身边这个账房先生,冬寒渐重,便不知不觉,已经换了一身青色厚重的棉衣长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