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与自己男人商议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楼顶那个家伙,最少也该是个大骊地仙修士,或是某位上柱国姓氏的嫡子嫡孙了。
女子瞥了眼身边夫君。
池水城城主赶紧站起身,弯腰走到那座古怪玄妙的金色雷池边缘,低头伸手,双手送出一封大骊国师交予范氏的密信,轻声道:"国师大人交待过小的,如果今天公子还未走出顶楼,就拿出这封信。"
崔东山一招手,抓住那封密信,撕开信封,随手丢掉,打开那封密信后,脸色阴沉。
这一幕,看得范氏夫妇眼皮子直打架。
大骊国师的密信,竟敢如此对待
若是他们夫妇二人有此殊荣,早就当圣旨供奉起来了。
崔东山将那封密信卷成一团,攥在手心,骂骂咧咧。
信上内容,是"先前说你忘性大,肯定不会服气。现在呢"
"这个圈子,是你崔东山自己画的,我与你在这件事上有较劲吗我最后与你说‘逾越雷池、不守规矩’,才会针对你,那么你出了圈子,守住规矩,我又能如何是你自己钻牛角尖,画地为牢而不自知罢了,与陈平安何异陈平安走不出来,你这个当弟子的,真是没白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时候,你已经沦落到需要一座雷池才能守住规矩了"
"既然如此可怜,我就送你这封信,你把它吃了吧。要是吃不饱,可以再开口跟范氏讨要。"
崔东山果真将那纸团塞进嘴里,咬碎吞咽而下。
哎呦,一股宣纸味儿,还挺好吃。
崔东山摇头晃脑,指了指继续并肩跪坐的夫妇二人身后,"范彦对吧,滚出来,装傻扮痴很好玩吗说说看,你是如何看待顾璨那傻子的。"
身材高大的青年站起身,作揖行礼,然后向前跨出一步,与父母坐在一排,他爹娘明显有些紧张,甚至还对这个"傻"儿子带着一丝畏惧。
范彦神色坦然,直视着那位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毫无怯场,微笑道:"那个顾璨啊,很简单的,只需要表现得傻一点,对父母感情深厚、单纯一点,肯吃苦吃亏,久而久之,掩饰得很,火候把握到位,那个孩子就信了。卖他,我只是等出得起价钱的人而已,没想到刘老成害我损失了一大笔神仙钱,我还没地方诉苦。"
崔东山笑道:"聪明人。"
范彦说道:"可惜没有大智慧。"
崔东山乐了,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范彦微微错愕。
崔东山站起身,双手负后,一脚踹开走在金色雷池边缘,居高临下,盯着那个年轻人,"想要活得高高在上,就要能够同时承受更大的好、更大的坏。"
"想要活得轻松,一种是装糊涂,一种是真糊涂。你范彦算哪一种慢慢想,答错了,明儿池水城的城主府,就可以办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礼了。哦不好意思,城主夫妇,瞧着还是年轻的。"
范彦脸色惨白。
崔东山始终微笑看着他。
不曾想范彦蓦然一笑,再无半点惶恐。
崔东山歪着脑袋,冷冷盯着这个将顾璨心性玩弄于鼓掌中的范彦,"是不是那个老王八蛋,早早告诉你,不用担心我会迁怒于你你死不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连这个都猜不到,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直到这一刻,范彦才开始真正紧张起来。
崔东山讥笑道:"大骊吃掉书简湖,已经没有悬念,你这种倒卖情报的谍子,先前确实对我们大骊有用,也立功不小,可是该给的好处,一颗铜钱没少你们,可你们范氏那些私通朱荧王朝的勾当,真当大骊绿波亭没有记录档案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保命符靠脸啊嗯!"
一步跨出那座金色雷池,整座高楼,轰然一震。
元婴修士!
崔东山走到范彦身前,伸出两根手指,黏在一起,居高临下,冷笑道:"捏死你这种渣滓,我都嫌脏手。还他娘的敢在我面前抖机灵"
崔东山转头向房门那边,吐了一口唾沫,"老王八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让这个小杂种,勾起我攒了一肚子的天雷怒火,好帮你宰了那个朱荧王朝的九境剑修,对吧"
崔东山对一旁那对瑟瑟发抖的夫妇,厉色道:"教出这么个废物,去,你们做爹娘的,好好教儿子去,亡羊补牢,不晚的,先打十几二十个耳光,记得响亮点,不然我直接一巴掌打死你们仨。他娘的你们书简湖,不都喜欢一家地上地下都要团团圆圆的吗这么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规矩,你们还上瘾了。"
屋内一个个耳光响起。
比棋子摩挲的声响,好听多了。
崔东山总算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