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刘秃瓢被周围人们的恶意夸赞,刺激的开始有些忘乎所以。
兴奋的站起身来,踩在一块儿被大家坐的锃亮的大石头上。
抬起右胳膊,举过头顶,
耷拉下只剩半截,已经记是油渍,残破不堪的衣袖。
左手放在嘴边,“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模仿村长给大家作指示时侯的表情。
本就斜楞着,不在一条直线上的小眼睛,随着眉毛的挑动,开合频繁的挤弄着。
深紫色的大嘴唇子里,喷射出一股带着浓厚烟油子味儿的口水沫子,飞出有半尺开外。
肆无忌惮的谈论着黄小邪这个称呼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老刘不敢说自已聪不聪明,咱可不夸海口,就单黄小邪这个名字我可不是随口就说出来的,我已经盘算好久了。
他们老黄家这个事儿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就说说谁家能连着生十七个死孩子,还都他妈的吃了,瘆人不?
放眼从古至今那也算是个奇迹吧?
话说这第十八个孩子,他就真的活了,你说邪不邪?
十八这个数字和啥有关系?
地狱多少层?
老铁们!我这逻辑是不是没毛病吧?”
正在刘秃瓢叫唤的最起劲儿的时侯,黄立去商店买纸回来,看着树下聚集这么多人,也好奇的凑了过去想看看热闹。
赶巧了,刘秃瓢这老小子声情并茂演讲的这一段
,被黄立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哎!哎!刘秃瓢,刘秃瓢,快别说了!别说了!”有眼睛好使的人赶紧走过去制止他。
刘秃瓢背对着黄立,没有领会那个人的好意,继续叫嚷着。
黄立看他的气势和猖狂的劲儿,怒火“腾”的就冲上天灵盖。
扒开人群,一个箭步就来到刘秃瓢身后,一只手揪住他秃头下边仅剩的几根头发,用力向后一拽,这老小子“哎呦!哎呦!”的惨叫起来,随着黄立的力道向后倒腾几步。
小眼睛使劲儿的向上看,这才发现,黄立脸上的怒火,红的像烧着了一样,两只眼睛恶狠狠的俯视着他。
黄立魁梧的身L如通老鹰按住小鸡仔一般拎着刘秃瓢的脑袋。
“是,是黄立大哥啊!
您啥时侯过来的,我,我都是顺嘴胡咧咧,您,您可别当真哈!”
刘秃瓢吓得有些结巴,谄媚的陪着笑脸,两只手紧紧抓住爹的手,生怕那几根头发不保。
“刘秃瓢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儿子的坏话,我黄立绝不会饶你!”
黄立松开手,向前一送,照着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刘秃瓢机灵得很,借势钻出人群,灰溜溜的逃走了。
黄立犀利的目光环视人群,看清楚每一张脸,然后
,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已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和别人过多的理论,这也是他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他很害怕,怕的要命。
黄立娘为了能抱上孙子,托人找半仙儿讨回来的这个偏方,黄立开始的时侯是排斥的,也和娘据理力争过。
但是,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办法更改的。
黄立是娘唯一的儿子,如果不想气死她老人家,就只能屈服。
那十七个小孩子虽说是没出生就死了,那也是长成型了的。
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的,和正常的小孩儿一样,只是没有呼吸而已,放在烧红的瓦片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那股刺鼻的味道,现在他想起来还发怵,后背直冒凉气。
看媳妇儿捏着鼻子一次次喝着焙干的粉,黄立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眼下终于得愿以偿,生下了儿子,这个活生生的娃娃,娘也高兴,乐的合不拢嘴,媳妇儿也不用再遭罪。
正在黄立心里舒坦的档口,邻居们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沉浸在幸福里的他。
大家说的没有错,娘讨的这个偏方,本来就是违背了天理的,如果,真的遭了报应,也是自家活该要承受的。
儿子是不是地狱来的,黄立的心里也有怀疑,但也拿不准。
夜里,睡梦中,十七张小孩儿的脸,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黄立的脑海里,重复的闪动播放,最后重叠在一起,变成了刚出生时儿子的模样。
“啊!”黄立被梦里的情形,吓得喊出声来,一个激灵,猛的坐起来。
“哧呼,哧呼……”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在屋子里响着,小脸蛋儿粉嘟嘟的甚是惹人喜爱。
黄立擦去冷汗,俯下身子,轻轻亲了一口,笑容在嘴角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