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兰当时还忍不住偷偷感叹过:“怪不得看上去与其他人那么不同,原来出身当真跟我们不一样。”
而与有才华又会读书的沈清衍相比,沈永德永远在本职工作里打酱油,保住工作全靠攀关系。
就连他想来京城,都是靠着和姜书兰的婚姻关系硬生生调过来的。
当初结婚的时候,很多人都偷偷在姜书兰耳边语重心长地劝。
“书兰啊,沈永德不论性格还是身份,都配不上你,你们两个其实不合适的,你们还没结完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
同样的话听过一遍又一遍。
可那时的姜书兰没办法了,她没办法不过多在意别人的话。
在那个人言可畏的年代,这桩奉子成婚的婚姻也没得选,姜书兰也无可动摇。
光是想想,姜书兰就忍不住地叹气。
她如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沈清衍在离开村里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她,让她去找他。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可是那一个晚上,直接改变了一切。
她的清白丢了,她也没脸去见沈清衍。
最后一直到火车都开走了,姜书兰才远远站在站台上看了沈清衍一眼,却正好对上他的眼神。
那是一种既失望,为她不值,又怒其不争的眼神。
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闪过,最后化作自嘲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随着绿皮火车消失在了姜书兰的视野中。
也从此在她的人生中消失了。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姜书兰也依旧想不明白:“当年他那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当晚,整整一夜,姜书兰脑海里过电影一般,重复播放着她和沈清衍当年的种种。
记忆被不断挖掘,当年的情形也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他当初教她补习英文时的那段久远的记忆片段,都变得分毫毕现。
当时姜书兰是生产队里的年轻姑娘里面动作最利索、又最肯吃苦的。
秉承着多劳多得的原则,姜书兰下乡后挣的公分也是最多的。
不少姑娘都很眼馋她的体力,可惜自己身体素质跟不上,最拉仇恨的是姜书兰劳作一整天,居然还不带晒黑的。
她们一排姑娘站在那里,就只有姜书兰白得最扎眼,其余人都跟挖煤似的。
姜书兰清楚地记得当时她在割麦子的时候,不少姑娘会趁着沈清衍在生产队的公房里时,找他说话聊天。
知道他不喜欢说一些没营养的话题,这些没多少文化的姑娘们努力抽出时间研究那些书本,就为了获得他一个眼神。
姜书兰也很想跟沈清衍说话,但是她又舍不得工分,那可是工分!
每次都铆足劲加速完成,可是每次等她结束,沈清衍差不多都离开了。
后来有一次,姜书兰一个人下工后,踩着夕阳的余晖磨磨蹭蹭往回走。
经过公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她心悦许久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姜书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回过头看到的沈清衍。
在那一瞬,她这一整天积累的疲惫和憋闷都迅速消散。
眼前的男人清隽俊朗,他拿着书册走向她。
离得近了,男人垂眸看着她,递给她一个本子:“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墙边听我教村里的孩子英语么,要不要笔记?”
姜书兰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肯定笑得特别傻。
那可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沈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