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牌位正面贴着红纸,两边绘制道家符文,下面写着“福禄寿”。牌位正中间,只有两个字——楚王。
这是楚王李策的长生牌位。
长生位,供奉在家,祈求天尊护佑、消灾禳难、积累福德的牌位。
被白羡鱼夺走了牌位,那中年汉子吓得跪在地上。
“大人您莫误会,”他忙不迭地解释,“楚王殿下北击突厥,救了我们全家。草民给他供了长生位。如今他要死,我不过是跑到京城来,把长生位放在这里,给他磕几个头。磕完了头,草民就走
白羡鱼握紧长生位的手有些发抖。
“你们呢?也都带着长生位?”他声音哽咽问。
回答白羡鱼的,是默默解开包袱的百姓。
一个个包袱解开,一个个牌位拿出来。他们珍而重之地,轻轻用衣袖擦拭牌位。
“草民是朔州的,多亏楚王和叶将军,我们才能活命
“草民是甘州的,安国公府给我们粮食吃,楚王把我从山洞里救出来
“草民是晋州的,楚王在高台上平定了叛乱,救了我们全州百姓
“草民没有牌位,草民就是来,磕个头……”
百姓七嘴八舌地讲,白羡鱼乱乱地听。
这就是民心吗?即便楚王要被赐死,可因他曾舍身为民,这些百姓,便带着长生位,千里迢迢而来。
可是,这有什么用?
“这有什么用?”他拿着牌位,忍不住问出声,语气沮丧。
“有用!”立刻有百姓为他解释。
“我们日日供奉,受供者生能消解苦难,死能脱离苦海
“有用!我们不懂楚王做了什么错事,但楚王是我们的恩人
“我们磕头不犯法吧?我还想烧点纸钱。这些都有用吧?”
白羡鱼再也无法忍受。
“有什么用?”他大喝出声,吓得百姓畏惧噤声。他呆怔片刻,突然把长生位使劲儿塞入对方手中,接着转身大步离去。
“武候长……武候长……”下属没有追上他。
路过城门时,白羡鱼听到叶柔小声的恳求。
“求您让我母亲跪在我的衣服上吧。她的膝盖肿了
“不行!”禁军毫不留情地拒绝。
白羡鱼顿时转身,他一面走,一面脱下大氅,单膝跪地,把大氅平平整整,铺在叶夫人身前。
因为他的身份,禁军没有干扰。
“柔姐,”白羡鱼抬头看着惊怔的叶柔,目光坚毅道,“你等我
“你去哪儿?”叶柔摇头,“你别做傻事,别为了娇娇,就……”
白羡鱼和叶娇曾经是敌人,曾经是上下级,也曾经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我不是为她白羡鱼起身按刀,向战马奔去。
长生牌位有什么用?跪地磕头有什么用?甚至是——
白羡鱼穿过城门,看到漫天飘扬的白旗,叹了口气。
这白旗有用,每一个看到白旗的人,也都有用。但是最有用的是——
他等着,等到太子下令擒拿楚王格杀勿论,等到白泛兮拿着虎符离开,白羡鱼带着他的亲随,追进长街。
不知为何,父亲今日没有带亲军护卫。
“父亲,把虎符给我白羡鱼第一次这么坚决无礼地对父亲说话。
白泛兮没有给。
但白羡鱼仍旧拿到了虎符。
楚王府外,对面的卫士问:“禁军统领呢?你是武候长,怎么能调用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