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绞尽脑汁,最后只能归结为王妃天赋异禀、远超常人。
去剑南道履职的二品大员马不停蹄,跟着他的属官也不敢松懈,一面紧紧追随,一面有些担忧。
看来叶将军对战突厥时受的伤都痊愈了。但叶将军似乎忘记了,他那位身娇肉贵的妻子,能不能受得住这样的长途颠簸。
叶长庚常常骑马,很少进马车歇息。
偶尔遇到损坏的官道,马车撞到石头弹起来时,车帘翻飞,他瞥见里面的人影。
裴茉紧紧抓着车箱内的扶栏,脸色苍白却咬紧牙关,努力忍受。
她从未叫过苦。
无论是住在蛇鼠虫蚁飞窜的密林,还是一天三顿都吃硬馒头。她就那样忍耐着,不哭不闹,似乎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偶尔马车行进缓慢时,她会掀开车帘,目不转睛盯着外面的景色。她没有笑,但是眼神清亮得像湖水里倒映的星光。似乎对她来说,能出来看看,便很开心。
这一晚,队伍终于歇在驿站。
这里已是剑南道,道旁能歇息的地方,常常有患病者聚集。
驿站人很少,众人卸下疲累。晚饭时分,几个文职官员在院子里对弈,喊叶长庚一起。又有人打趣,说他不会。
“你怎知我不会?”叶长庚在二楼抱臂站着,神采奕奕,“我小时候,还教过我妹妹。我下场,你们敢赢我吗?”
呵,谁敢赢他们叶家人呢?
他们拳头硬,还常常不讲道理。
“谁说不敢?”部将哈哈大笑,“我们又不是将军的婆娘,怕赢了将军,被您捂进被窝里揍。”
说完这句,意识到叶长庚的确有婆娘,且婆娘就在里屋住着,顿时打着哈哈,笑闹着说起别的。
叶长庚也想起裴茉,稍稍偏头,听到裴茉屋内静悄悄的。
他又站了一会儿,见驿吏送来晚饭,轻轻敲门,里面却无人应声。
“你走吧,”叶长庚接过食盘,“我送。”
驿吏离开,他推门进去。
屋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的妻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叶长庚快步走过去,伸手触摸裴茉的额头。
起热了。
他心中一惊,放下食盘,大步走出去。
“医官,医官呢?”叶长庚的声音很洪亮,几乎要掀开屋顶。
驿站没有医官,好在他带来一个。
医官隔着细纱为裴茉诊脉,突然下意识向后避了避,道:“烦请将军看看,夫人脖颈间是不是有痘疹。红色的痘,顶端发红。”
叶长庚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掀开看了一眼。
“有。”他答道。
医官猛然起身,退开两步。
“将军,”他压低声音道,“这是疫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