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像一个刚散学又被叫回去读书的学子,有些意犹未尽地勉强迈步。忽然他又停下脚步,视线落在殿外某处,神情一瞬间严肃。
“李璟!你给朕出来!”
在一棵半人高的石楠树后,李璟缩着脖子走出来。
“父皇……”
他面带怯意施礼下跪,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
“你怎么来了?”皇帝毫不留情问道,“朕委托你姑母办这个祈巧宴,可不是让你来选侍妾的。
京都盛传,李璟贪恋美色,常常到中宫去,跟皇后商量要纳哪家的小妾。当然,十回有八回要被骂一顿,努力多年,府上也就只有一位正妻,两名侍妾。
这件事成了京都的笑话,有些贪恋富贵的末流官员,甚至为了跟李璟攀亲,常到他府上去。
皇帝最厌官员和皇室来往过密,故而时常因为此事敲打李璟。
李璟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儿臣……儿……”
皇帝已经向李璟迈步走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要抬脚踹。
正在此时,九皇子李策忽然开口道:“启禀父皇,是儿臣身体不好,恳请兄长搀扶陪同的
皇帝站住脚,剑眉微挑道:“他不久前才打你一顿,这会儿有这个好心?”
李策恭敬道:“我们兄弟之间,争执是有的,但毕竟是骨肉血亲。兄长他这些日子对我无微不至,儿子的病已经好多了
皇帝闻言斜睨李璟一眼,虽然仍旧不太信,但到底没让这个快要三十岁的儿子太过丢脸。
“你们兄友弟恭,”他颔首道,“朕很欣慰
一群人恭送皇帝离开,李璟站起身,看了李策一眼。
“谁要你帮忙了?”他低声抱怨,“多管闲事
李策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便走去叶娇那边。
“什么骨肉血亲?”李璟拍拍衣衫撇嘴,“还不是见色忘义了?”
此时叶娇正准备出门开溜,可她的手再次被人牵住。
这次不是手腕,是手心,牵她的人是李策。
他的手指有些凉,力度却刚刚好。
“你做什么?”叶娇压低声音,脸颊微红。
李策浅白的唇角散开笑容,靠近她,几乎是贴着叶娇的耳垂,答道:“叶小姐,做戏要做全套,不然你这欺君之罪,我可不敢同担
叶娇的手软下来。
手软,心也软,仿佛有人用柔软的丝带,把她的心捆绑住,打了个结。
叶娇迷路般跟着李策向外走,李策牵着她,走过或艳羡或嫉恨的人群,走过目瞪口呆的李璟,走过闪亮的灯笼飘飞的幡旗,来到略微幽暗的地方。
他这才松开叶娇的手,指着天空中的某处道:“你看,牛宿星和织女星
叶娇跟着他的目光抬头。
银河在幽深的天空铺陈开,有两颗闪亮的星辰,像在隔河相望,情意绵绵。
“你要许愿吗?”李策问。
乞巧节是可以许愿的,最多的愿望当然是好姻缘。
叶娇痴痴地望着天空,半晌才叹息道:“不许,不灵的
她曾经无数次对着天上的星星,许愿父亲能回家。许了十年,没有灵验过。
她原本是鲜活的、骄纵的,这一刻却露出柔软难过的样子,惹人心疼。
夜风习习,叶娇的衣裙擦碰李策的手背,他凝神看她,眼底温柔。
是因为什么,傅明烛?肃王?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虽然不舍,李策却提议道:“要我送你回家吗?”
叶娇没有答话,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幽幽道:“原来你叫李策啊,字呢?”
“慎思李策回答。
叶娇像是要认真记住这个名字,喃喃道:“李策,慎思,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