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下压着尹世才的奏折,奏折写得委屈愤怒。说楚王苛待官员、不信文臣,任用心腹守城,求朝廷为他作主。
“尹世才懂什么守城?”见叶娇看到此处,李璋为李策说话道,“让他守城,不出一个月,城就破了
叶娇稍稍安心,李璋又道:“不过我的确要责备九弟,这才出去多久,就跟着尹世才厮混,去了烟花柳巷
他从奏折下抽出一份密报,上面写着尹世才请李策宴饮取乐、歌舞助兴,用伶人十二,清晨方回。
看日期,这份密报已经收到很久,想必是李策受伤前的事。
叶娇蹙眉道:“楚王现在去了哪里?”
“过长城,北去了李璋道,“要么刺杀格桑梅朵,要么是拦截突厥大军。总之,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才受了伤,又殚精竭虑、冲锋陷阵
“受伤?”叶娇的心揪起来,像被粗绳缠绕一圈,放在火上炙烤。
“伤得很重,”李璋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叶娇猛然抬头,不相信这是李璋说的话。
他竟然支持自己到北地去?
心中挂念李策,担心兄长,刹那间叶娇几乎答应了。但她想起那份调兵诏书,想起父亲的话,又压抑心情,缓缓摇头。
“我相信他能够回来,”叶娇道,“我留在京都,等着他
李璋有些意外,他深深地看着叶娇,确认她的想法,随即突然笑了,询问道:“为了在宫里偷看消息?”
答案昭然若揭。
她不信他,所以要守着皇宫,盯着他。
李璋低头看看自己,有些颓丧地点头:“看完了,就走吧
他抬手拿起灯笼,转身向外走去,并且示意叶娇跟随。
自始至终,没有像以前那般故意亲近、想要冒犯,也没有因为叶娇偷进衙署,指责惩治。
“不用偷偷摸摸,”李璋坦诚道,“这里你随便来,随便看。这大唐是我的,我总不会愚蠢到借机生事,让突厥人抢了去吧?”
叶娇沉默地向前走去。
话虽如此,但她不打算相信李璋。
这个人阴晴不定、变幻莫测。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指不定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外面的禁军向后退开,接着列为两队,护送李璋回去。
看到叶娇出现,他们很意外,却没人敢质疑半句。
“你们护送王妃,”李璋沉声道,“宫殿太大,莫让王妃再迷路了
禁军垂头应声是。
没有人相信叶娇会迷路迷到开门进了中书省,但太子说她迷路了,那便是迷路了。
不追究,也不宣扬,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明宫灯火辉煌,斗拱挑檐气势磅礴,叶娇从未怕过这些森严的殿宇、盘踞的瑞兽。
可今日,这里的每座宫殿都似乎长着眼睛,和李璋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些眼睛盯着她,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无所遁形。
叶娇抬脚踢开空中盘旋的迷雾,无视那些阴森的目光,在心中一遍遍回忆不久前看到的调令。
河北道五万,平州、幽州、恒州、相州、冀州各一万,接令启程、支援云州。
河南道四万,从洛州抽调,支援朔州。
加上河东道守军,共十六万大军,若安排妥当,对抗突厥或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