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席卷全身。
禁军统领白泛兮迈步进殿,跪地道:“微臣守护宫禁,赵王殿下却身中剧毒。微臣有渎职之罪,但是请让微臣查明真相后,再乞降罪
“查吧
皇帝撩起袍服,走向内室。皇后迟疑片刻,跟随皇帝向内走去。
女官杜潇然没有陪同。
她小心抬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没有与她对视,似乎唯恐被人发现端倪。
可杜潇然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应该是家事,可圣上让白泛兮来查。那就是要秉公断案,重惩凶徒。
事实上,当杜潇然出声提醒缸中有人,却只找到李璟时,甚至更早些,当太子李璋询问她皇后要做什么时,情势就已经陡转直下。
她和皇后筹谋许久的事,被太子一眼看穿。
而原本已安排李璟和叶娇共处一室,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潇然只能祈祷。
祈祷这些人足够可靠,即便死,都能遵从她的安排。
夏日炎热,杜潇然却浑身冰凉。
她强迫自己站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白泛兮审案。
他是太子太傅,他应该是太子的人,那么他就应该,保全皇后。
内室和外殿之间,隔着遮挡视线的帐幔和屏风。
皇帝已脱去繁重的衮冕,摘掉发冠,换上轻薄的圆领袍,脚穿白袜,坐在蒲团上。
夜深不益饮茶。矮桌上放着消食的山楂,和一壶牡丹花蕊安神汤。
皇后坐在皇帝对面,没有更衣,神色也已经平静如常。
“还没有查出是什么毒吗?”她问道。
皇帝看一眼皇后,又看向外殿。
宫婢掀开帐幔,白泛兮稳步上前,跪禀道:“禀告圣上,微臣已查明,此毒是催情药物,赵王殿下暂无性命之忧
皇帝微微颔首,白泛兮起身离去,再去查别的。
“催情药物?”皇后厉声道,“宫禁森严,怎会有如此污秽之物?是谁下毒?是谁负责今日宫宴?”
负责宫宴的有很多人。
礼部、尚食局、内侍省,若细究下去,招待臣子和宗亲的是康王,而主管女眷饮食的,是太子妃和楚王妃。
皇帝任由皇后说了许多,神情冷淡道:“皇后稍安勿躁,看看白统领还会查出什么
白泛兮很快便回来了,他回禀道:“毒药藏在酒水中,酒是专供女眷饮用的葡萄酒。这种酒只开了两壶,一壶在赵王殿下桌案上,还有一壶……”
“还有一壶在哪里?”皇后急急问。
白泛兮犹豫着,抬头回答:“另有一壶已经找到,在楚王妃桌案上
“楚王妃……”
皇后站起身,似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摇晃。
她抬手怒指白泛兮,问道:“没有查错?”
“没有,”白泛兮道,“那壶酒刚刚开封,只喝了半盏,楚王妃便抬步离席。宫婢说,楚王妃去寻找赵王,甚至支开了贴身婢女。事关女眷,微臣不敢轻易传唤
“楚王妃,楚王妃……”皇后重复着这几个字,神情震惊愤怒,又羞耻煎熬,她切齿道,“去找赵王?她吃了那种脏东西,去找赵王?楚王才走了几日,她就熬不住了吗?”
层层屏风阻挡,皇后的声音还是传往殿外。
杜潇然稍稍放心。
是了,就是这样。
楚王妃负责女眷酒水,只有她和赵王饮了催情酒,这便不是投毒,而是她诱使赵王喝下,意欲亲近。
这才是她们谋划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