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亲眼看到皇帝醒来。
没有人相信皇帝会杀他。
他绝不可能束手就擒。
“赵王李璟谋逆,”李璋道,“随本宫杀入皇宫,救驾!”
朝臣震惊抬头,李璋已翻身上马。
北衙禁军看向李璟,等他号令。但李璟心乱如麻,油煎火燎,张了张嘴,却喊不出“放箭”二字。
李璟知道,他拦不住。
因为他不忍拦。
拦他就要杀他。
要不然,就到宫里去,让李璋向皇帝解释,说不定父皇见到了他,就不舍得杀他,只是废为庶人。
可他会不会孤注一掷,又做别的疯事?
眼看太子就要带人冲过来,李璟从盾牌内挤出去,张开双臂,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拦。
而太子并未停马。
黑色的战马高扬蹄脚,向李璟撞来。
一支从远处射来的箭,逼停了李璋。
他急急勒马,马匹扬起蹄脚,又重重落下,下坠的马蹄擦着李璟的衣角,险些踩在他身上。
“对不住,射偏了远处有人沮丧地喊。
重重的脚步声,黑红相间的制服,一眼望不到头的卫士。
远处来了许多人。
看制服,是李璋控制的南衙禁军。
李璋心内一喜,脸色又再次惨白。
禁军最前面,有些失望地放下弓弩的人,是白羡鱼。
后面,另一种服色的,是皇帝的北衙禁军。
而被这些禁军簇拥着,拱卫着,骑马跟在白羡鱼身后的人,单手控缰,微微抬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李璋的目光是愤怒的、仇恨的、恨不得食肉寝皮的。
而李策的目光,是淡漠的、疏离的、冰凉的,像是已经掌控一切的神灵,带着上天的旨意,缓缓而降。
可他又是悲悯的,关切的,难过的。
他的目光掠过李璋,似乎这人已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目光注视叶娇,有些担忧,又有些热切,甚至胯下的马都快了几步,越过白羡鱼。
李璋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杵在这里,他们就要不顾廉耻地,在长安城当街拥抱。
“白羡鱼,”李璋也故意忽视李策,问道,“你也反了吗?白泛兮呢?”
“下官没有反,”白羡鱼仰头道,“下官只是做了公道事
“公道事?”李璋嗤之以鼻,“何为公道?抢夺禁军兵权,便是正确吗?”
“大唐律法是公道,”白羡鱼反驳,“高宗命长孙无忌编纂《唐律》,受财枉法,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太子您受财金银无数,如何判罚?谋杀人命,不分首从,皆判斩刑,太子您坑杀百姓,如何判罚?《唐律》有笞、杖、徒、流、死五刑,太子您今有一死,是天恩浩荡!”
李璋咬牙冷笑。
白羡鱼口齿伶俐,其实不过是背叛二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