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老爷都在绵州北,咱们是绵州西,”旁边的人回答叶长庚,“听说在做药了,咱们多等一天,就多一天活路。”
“这病先是发热出疹,之后呢?”叶长庚问。
“之后发臭。”一个没力气站着,坐在地上的男人回答。
“不对,”有人纠正,“先是肚子疼,不停地腹泻,然后才臭了,浑身臭。”
的确是肚子疼。
这夜,叶长庚在裴茉的呻吟声中醒来。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蜷缩身子,额头抵着膝盖,双手紧按腹部,闭着眼睛忍受疼痛。
时不时地,她会低声呼唤。
“奶娘……”
叶长庚把蜡烛放在床边,定定地看她。
人一般会在难过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寻找母亲,口中也一般会呼唤母亲。但她是喊奶娘。或许是因为母亲早逝,被父亲抛弃的她,唯一能够依赖的人,只有奶娘吧。
但是她的奶娘也不在她身边。
白天那些人说的话浮现在耳边。
“用热东西暖暖肚子,就不那么疼了。”
叶长庚转身出去,烧了一盆热水。
把手浸没在热水中,暖热了,拿开裴茉的手,按在她的腹部。
他神色凝重,脸上有淡淡的怜惜。
就算是可怜她生病了吧。
她若死了,不好同裴氏交代。
裴茉一动不动,呻吟的声音小了,慢慢地,肯伸开一点腿。
叶长庚再次暖热手,放上去,一连好几次,保证自己的手是滚烫的。
裴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肩膀也放松下来。
叶长庚松了一口气。
好了吧?他可以走了。他还是第一次照顾人,如果当初知道会这样,应该多要些嫁妆。
可就在叶长庚要移开手的瞬间,裴茉却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抱得很紧,显然已经醒了。
裴茉的脸上满是泪水,却依旧闭着眼,清清楚楚道:“别走。”
别走……
夜色掩护下,她的声音有些委屈,有些感激,还有些眷恋不舍。
“我该去睡了。”叶长庚狠下心,温声道。
裴茉仍旧抱着他的手臂,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更像抱着她全部的希翼、心愿和温暖。
“我喜欢你。”她认真道。
这是她的告白。
希望这句话可以把他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