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从外地归乡过年的人,将整个火车站挤得水泄不通。
王先骏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个胳肢窝夹着格子纹大包,费力地顺着人流往出站口挪。
张丹挎着两个大红色塑料袋,紧紧抓着王先骏的袖子。
突然,张丹脚后跟一凉,她鞋跟被人踩掉了,立马顿一下将脚塞回鞋子里。
张丹刚要扭头去看,肩膀又被对方重重撞了一下,撞得她一个趔趄踩到旁边的大姐,她低头抱歉:“不好意思哈,不好意思。”
大姐抿唇,不耐烦瞪张丹一眼。
撞张丹的是个平头男子,两手没有拿行李,正用力拨开人群往前冲。
气得张丹恶狠狠地瞪向平头男子后脑勺,咒骂一句:“赶着去投胎啊!”
四周一片嘈杂,脚步声、行李箱滚轮声、呼喊声,张丹的咒骂消失在乱哄哄的声浪中。
平头男子头也不回往前窜,像一条凶猛的鲶鱼,没入人流中。
“跟紧我。”王先骏曲着手肘,吃力地调整了一下夹大包的姿势。
身后拥挤的人流推着二人往前挪动,好不容易一出火车站,迎面刮来的冷风吹得人一激灵。
“真冷。”张丹缩缩挎着袋子的手,血液像是被冻住了,手臂几乎快没有知觉。
“走,先去吃点热乎的垫垫肚子。”王先骏这一开口,感觉到唇皮撕裂,他抿了抿唇,嘴巴里有一股混合着铁锈的苦味。
十六个小时的火车,这一路上他们轮流盯着东西防扒手,这会累得两眼发黑,饿得前胸贴后背。
车站路边,许多摊贩在兜售东西,冒着热气的玉米红薯、米糕包子,还有一盒盒的炒菜炒粉,香气诱人。
“买几个包子拿着,待会还要去赶车。”张丹雷厉风行,挤进一个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摊位。
王先骏站在原地等着,将包放在行李箱上,抻了抻手臂,关节处“咔咔”几声响起。
车站外面也是人山人海,稍微有点空隙的地方都落满了人。
王先骏见张丹从摊位前挤了出来,他招手示意:在这里。
从包里取出带着些划痕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热气冒出。
热乎的包子咬在嘴里,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这几口下肚,身上舒坦了不少。
张丹眯起眼睛看手表:“火车晚点了三小时,咱们原本要坐八点半回县城的车,就这会子,铁定是赶不上了。”
“不过我们得先去汽车站那边候着,今天肯定好多人,有回去的车都不一定挤得上。”张丹未雨绸缪。
王先骏点头,将保温杯放回包里,拿起行李箱,见张丹在提地上的两个大红塑料袋,问道:“拿不拿得动?给我一起提?”
张丹摇摇头,扭了扭手腕:“快点走吧。”袋子里像装了两个秤砣,一提起来,手臂跟麻绳一样被拉直。
年关了,去他们县城的大巴车额外多加了两个班次,王先骏脸上有了笑容。
张丹伸长脖子看前面候车的人:“再等下一班车,我们就能回县里了。”
“哎?”张丹手指着一个方向,“你看那人,是不是刚才踩到我脚,还撞我胳膊的那个?”
张丹眯起眼睛,看清那班大巴车前面的站牌,嘟囔道:“一个县的啊,呵,等我回去看到了,定要找他算账。”
王先骏笑笑:“人家不一定和我们同一个县,说不定中途就下车了,再说了,一个县城那么大,哪能就那么巧又遇上?”
张丹不想接这话茬,刚才每人两个包子,都只吃了一个,这会她拿出剩下的,一口一口吃着。
放在口袋里的包子,还有一点儿热乎气儿,榨菜馅的。
包子浸了榨菜的红油,厚实的面皮吃起来多了一丝咸香微辣的滋味。
张丹吃着包子,猛地拉住了王先骏的胳膊:“走,我们去那边。”
王先骏顺着方向看去,就见候车区有两人正忙着收拾东西,看那架势,是准备离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