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署衙还是那个署衙,人也还是那个人,却仿若一下从世界割裂了出来。
看守的手僵在了半空。
好半响。
才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好似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傻呆呆独自站在这里,又憨愣愣举着手。
最终,他把这点思索抛之脑后,嘟囔几句扭头离开。
而同伴,脸上挂起浅浅的笑意,步履从容,往监牢而去。
…………
顾老三蜷缩在角落。
黑暗、虚弱与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神志恍惚里,眼前铺陈出缤纷的画面。
他记忆起画舫上少女绚丽的独舞。
记忆起年少时千金一掷只求美人一笑。
记忆起新婚夜中红烛高照。
记忆起妻子在外竟夜流连不归。
记忆起邻里间的风言风语。
记忆起面色惨白的牢子那句反复的质问。
“为何杀人?”
我没有杀人……是吗?
心里另一个声音告诉他。
不。
你杀了人。
你杀了你的娘子,杀了雪团儿。
于是。
他又记起,在今年的酒神祭上,在画舫对岸,那绝望的一瞥。
记起双手扼住妻子脖颈的狂怒。
记起妻子在他手中盈盈绽放的笑容,恰如初见时一样。
记起他抱着妻子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着要找大夫,却在门口撞见那个彷如守候已久的郎中。
郎中告诉他:妻子没有死,只是病了。
对。
他告诉自己。
只是病了。
“真是可惜。”
黑暗里突兀响起一个平淡的声音。
“眼瞧着就要治好你的妻子,你却停在了最后一步。”
顾老三诧异抬头。
明明四周一片漆黑,但那张脸却格外清晰。
“郎中?”
黑暗中的脸微笑颔首。
顾老三的嘴唇阖动几下,最终苦涩说道:“我出不去了,你能帮我治好雪团儿的病么?”
“可以。”
可那张脸又露出苦恼的神情。
“只是捕快和道士已经去找你的娘子了,若是被他们找到,自然也就没得医了。”
罢了。
在顾老三呆愕的眼眸里,那张脸笑语盈盈。
“你想救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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