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瑜微微一愣。
旋即。
脑子里好像塞进一根炮仗。
“砰。”
爆炸开来。
他忘掉了手头的黄符,甚至忘掉了腰间的佩刀,“哇呀呀”怪叫着,就猛地扑了上去,下意识就使出了少年时千锤百炼的殴斗技巧:一手捋头发,一手掏裆。
刚开始,他占了一丝便宜,可随即,他就觉得对方身上迸出一鼓骇人的巨力,几乎要将他掀飞撕碎,可这巨力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他恍惚只以为是错觉。
赶紧把对方压在身下,把脸摁进地里吃土,双手反剪在背。
做完这一切后,一抬头,道士一脸懵逼站在他面前。
“道长你看!”薄子瑜兴奋到舌头打颤,“我抓住啦!”
“啥?”
“妖怪!”
“可是……”李长安挠了挠头,“这位居士是人啊”
噶?
薄子瑜神色蓦然一僵。
忙不迭把身下那人的脸扭过来,只一眼,却是瞪圆了眼睛。
“周淮!”
…………
依旧是粪池。
却不似先前那般冷清。
数十个收粪人、捕快正聚集于此,忍着恶臭与粪毒,从粪泥中拖拽出一具又一具尸体。
李长安默默看完,转身走入旁边一处民居或说临时监牢。
“如何?”
薄子瑜愤愤回道:“这厮还是一字不曾开口。”
李长安眉头紧蹙,目光转向角落。
在那里,文名远播的士人、周家的长子、“死而复生”的周淮盘腿静坐、默然无语。
“这厮真不是那妖怪变化成的?”
年轻捕快由自不甘。
李长安摇了摇头:“他身上没有妖气。”
“那这厮可是被妖怪惑了心智。”
“眸中神光清朗,并无被幻惑的迹象。”
“那这狗曰的为何半个屁也不放!”
薄子瑜又急又气。
他本来拼了性命捉住了“妖怪”,谁想是个周淮。是周淮也就罢了,他被妖怪掠走过,又鬼鬼祟祟地运送尸体,八成就是被俎鬼所指示,多少也该知道俎鬼如今藏身何处。
可没想到,这厮打被捉住,到禀明府衙遣来差役捞尸,前前后后大半天过去了,愣是半个字儿都没吐出来过。
“你就算不关心妖怪继续害人,也该晓得你家满门都被妖怪所杀。你倒是好,不但不报仇,反倒包庇那妖怪!”
薄子瑜咬牙切齿,喷出的唾沫星子都在冒火,可周淮就是眼皮也没抬一下。
李长安此时却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不,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昨夜,我只依照往常的经验,判定妖怪是从外闯入周家,杀人之后,卷尸离开。却忘了,潇水有所不同。”
“薄居士。”李长安突然问薄子瑜,“你知道虎姑婆吧。”
“是那冒充婆子吃人的妖怪?”
“正是那妖,却不是冒充。”道士顿了顿,“虎姑婆本就是婆子变成的。”
到此,他抛下既惊讶又茫然的薄子瑜,转向角落的周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