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不在我心上?”
赵瑾哽咽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我同侯爷夫妻十七年,感情自来深厚,他为我遮风挡雨,我为他生儿育女,他征战沙场为国尽忠,我便打理府宅守好后方,十七年默契深厚的感情……便是你眼里的不在心上?他骤然离世,我几悲痛欲绝,恨不得随他一起去了……可我连殉情都不能,若就这样去了,置你们兄妹于不顾,到了地下,他定然要怪我,我岂能叫他泉下都难安?”
“承志,你看见了么?”赵瑾红着眼睛,看了周围众人一圈,接触到她眼神的人不知为何,下意识避开。
裴承志不明所以。
赵瑾蓦地笑了一声:“平阳侯夫人钻营弄巧,不安于室,京城人尽皆知,没有人愿意沾染半分……我不知道自己声名狼藉么?”
“我知道
她看着裴承志:“我不想要安逸度日,不想要好友知己么?我便愿意形单影只,数满京城却无三两挚友,往来皆名利么?”
裴承志面有触动,双手紧握成拳:“那你为何、为何……”
“为何依旧如此?”赵瑾接上他的话,直直看着他,“因为我想要自己的夫君前程敞亮,我想要我的儿子前路少有坎坷,想要我的女儿嫁得良人,此生都不必为权势折腰,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她声音很轻,细听之下还有些颤抖。
裴承志瞬间浑身僵住。
“我不在意你父亲?”
赵瑾眼眶通红,声音沙哑:“我若不在意他,何需十年如一日钻营,落得名声扫地,人人避之不及的境地?!”
她话音落下,厅堂数人在此,却落针可闻。
众人皆愣在当场,反应不及。
平阳侯夫人不满于自己身份,爱钻营弄巧,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也是她不受欢迎名声差的原因,大家只当她心气高,不愿止步于侯爵夫人,大多人瞧她不上,更耻于与之相交。
而现在……真相落差过大,他们一时间只觉得荒谬。
可仔细想来,平阳侯夫人做姑娘时还挺招人喜欢的,变的势利虚荣是嫁人之后的事儿了。
而一个已嫁为人妇的女人,再钻营又能如何,女人本身价值就是由夫君所处地位决定,她再上进再想往上一步,还不是要平阳侯变成平阳公,甚至平阳王?
一时间满堂皆静。
十多年来的固有印象叫众人很想认为平阳侯夫人就是为了自己而钻营。
可看着中央那一身缟素眼眶通红的女子,却实在说不出她自私自利的话来。
不知不觉间,赵瑾眼泪已充斥满眼,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在通红的眼眶中分外可怜:“自他走后,我夜夜难眠,闭上眼睛就是他的影子,可我见不到他,再也看不到他了……我生生受着生离死别之痛,行尸走肉般煎熬度日,你竟觉得……我不在意你父亲?”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轻,却莫名叫人揪紧了心。
裴承志也渐渐面有松动,似是不忍:“我……”
“承志,不是所有感情,都要诉之于口,叫众生听见看见的
说完这句话,她似是疲累极了,脚下一软后退一步,堪堪倒在了一旁的金丝楠木棺材上。
她怔了好半晌,才抬手抚上那做工极好的棺材,动作轻柔的像是担心惊醒了谁一样,眼神眷恋而不舍,其间炽烈而直白的情绪叫众人都心有动容。
若这般浓烈炽热的感情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算呢?
赵瑾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下,明明看不到眼中情绪,却叫人感受到了铭心刻骨般的悲痛和绝望。
“侯爷,妾身有错,待百年之后,一定下来赔罪……”
一定要保佑你苦命的老婆长命百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