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盛夏时节,帝都。
许是要下雨,张府园林的蝉鸣不休,风亦闷热。
而刚刚从林子里抓了一纱笼萤火虫的青年,被喊住脚步。
“璟儿,过来。”
熟悉的嗓音,青年循声回头,看向竹楼廊檐下,一身藏蓝长袍,手执书卷的父亲。
“父亲喊我?”
“前些时候的半局棋,不如今日结束它?”
闻言,青年估摸着轩辕彻还得有两个时辰才能带着阿璃从郊外游玩回来。
足够他下完这盘棋,再将琢琢嘱咐的这笼萤火虫送到阿璃手里。
进了竹楼茶室,落座茶榻。
檀香袅袅里,青年若有所思地,暗暗打量着棋案对面的父亲。
近来,为立储之事,频频有朝臣请奏。
是以这帝都朝堂,暗流涌动。
恰巧此时,有朝臣弹劾他的父亲,在朝中安插亲信,甚至去年的鄞城丝税案,从中贪墨巨额。
父子之间,你来我往地,黑白间歇落子。
眼看着黑棋就要赢,青年终是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白子,直言追问:“父亲邀儿子结束这局棋,可是,有话提醒儿子?”
闻言,张兰衡收住即将落下的黑子,抬眸,沉稳却隐藏了锐意地盯着青年。
“陛下同我,提起了你的婚事。”
“儿子的?婚事?”青年震愕,“难道陛下担心儿子与琢琢,意味着咱们张氏于立储一事,拥立公主?”
这十六年来,税赋改制,清田核役,吏职考校……
每一步都是荆棘遍布,防不胜防的明枪暗箭。
如今,当朝首辅,位极人臣。
他的父亲,难道依然免不了因那所谓的功高震主,被陛下忌惮?
就连东海张氏,亦终究是被裹挟进了夺嫡权争的风雨里?
但这些事,不都是陛下和父亲联手所为?
“陛下怀疑父亲的忠心?”心念电转,青年悄然攥住仍戴在腰间的压祟铜钱,仍不肯相信,从小将他如自家子侄般温柔照顾的陛下,会将他,还有他的父亲当做需除之人。
“父亲今日这局棋,是为了告诫儿子。”
“为避免卷入夺嫡之争,引来陛下对张氏的猜忌,要儿子放弃琢琢?”
闻言,仿佛光阴倒流,张兰衡突然有些走神。
“璟儿当真喜欢琢琢?”
“儿子喜欢琢琢。”
得到如此笃定的回答,张兰衡想起太极殿上,阿宝从那方帝座走下来,将那份弹劾奏折递到他手里。
“功高,确实。但震主,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