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滴答,尽数落在栏旁。
“陇原晏氏之女晏云桑,在此立誓。”
“定让轩辕穆付出代价。”
“对吗?熄儿。”
高楼的廊道传来沉重脚步声,云桑夫人紧攥着酒壶回头,只见俯瞰群楼的栏间,轻纱卷着风雪遮掩了那道玄袍冷影。
直到,纱幔悄然而落。
时隔近十年,母子俩终于再见。
但云桑夫人却警惕打量着,她的儿子。
当初蛇虬岛海匪窝里残酷求生的少年,已然变成了凶名昭彰的楚越海主,也让她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本宫信中所写,熄儿办得如何?”心念电转,云桑夫人愈发冷得锋利:“可是已将帝阳公主囚进了孤鹜别院?”
那是她与裴归尘的约定。
她将七星血棘与那帝阳公主送给裴归尘,而裴归尘倾囊相助他们母子,登临帝位,执掌大启江山。
但,她的儿子为何不答?
连夜快马加鞭赶来的晏海熄,披着呼啸风雪,默然望着生母。良久,视线落向一旁听雪煮茶的白袍公子。
避开帝阳公主,神色寒凛的晏海熄不答反问:“裴大公子对这座兰台行宫,竟然这般熟悉?连兰台行宫有这样一条密道,直通逐云楼旁的枯井,都清楚?”
闻言,裴归尘的眼神冷而沉:“住的久了,自然熟悉。倒是晏海主对帝王权势的渴望,远远出乎我意料。”
浮屠冬猎时,这位晏海主试图同他争阿宝。
以阿宝换帝位。
如此抉择,他本以为晏海主会断然拒绝。
凛然对峙里,裴归尘摩挲着横放于面前的剑,冷冽剑光刺破夜色,映出了裴归尘的森森眉眼。
“晏海主,你会后悔的。”
蓦地,裴归尘怜悯地看向袍肩被风雪打湿的楚越海主。
这一瞬,晏海熄顿觉裴归尘那双冷眸竟是幽暗得不见底,仿佛正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心生犹疑,晏海熄嗓音更是寒凛:“劫走公主,凤燃王已一路穷追不舍。若千里迢迢送公主回淮南的孤鹜别院,变故太多。为保万全,公主被我送进了梵楼。”
梵楼,帝都极有名的酒楼。
大隐隐于市,倒是恰当。
须臾后,目送裴归尘匆匆离开的身影,晏海熄凭栏远眺。
皇城的巍峨宫殿群落,辉煌肃穆,难以接近。
而此刻的逐云楼巅,骤然又是死寂。
“你同裴归尘所言,是真?”云桑夫人先失了暗暗较劲的耐心,试探道:“帝阳公主没死?”
闻言,晏海熄眸底泛过寒光。
但转身看向云桑夫人时,却已恢复平静。
“按照母亲所言,我已亲手杀了那位碍事挡路的帝阳公主。腰腹致命处一刀,后背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