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带着浅淡流光,像被人被洗涤过。
不是梦。
她手里真的有颗珠子。
那梦里的水鬼呢?
唐玉笺伸手捡起,仔细辨别着珠子的轮廓,结了薄薄血痂的眼角酸疼。
很漂亮,是深蓝色的。
可今日戏弄她的护卫是沧澜族的族人,眼珠也是蓝色的,她现在看见这珠子便心生厌恶。
她闭上眼。
丢开珠子继续睡。
临近天明,画舫安静了下来。
枫林苑天字阁寂静无声,气压低沉,无数个护卫守在楼阁之外,面容冷硬,沉默不语。
几个收了碗盘的下人快速退出去,头颅压得死低,生怕被贵人盯上。
走出枫林外,才敢小声颤着嗓子问身旁的人,“你刚刚看到了吗?那几具拖进天字阁的尸首……”
同伴嘘了他一声,“你疯了吗?说这个做什么!”
画舫是鱼龙混杂,寻舫上的杂役们想活得久,有时候需要装作听不见,也看不见。
那些尸首被挖去了妖丹,灵府也破碎了,这种可怕的死法,近日来是不周山的禁忌。
枫林深处,楼阁薄纱垂落,香炉青烟渺渺。
锦衣华服的男人端坐在纱帐之后,若有所思。
“确认过了?”
“回少主,四个银甲卫直接扭断了脖子,堂主缺了内丹,灵府内搜不到一片残魂,是魂飞魄散的死法。”
连魂魄都被真火烧得干净,狠辣阴险,恶的纯粹。
而最为吊诡的是,这一切发生在画舫之上。
沧澜族的少主就在这里,却全然感知不到任何气息。直到手下的护卫发现堂主良久没有回来,派人去寻,才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能做到这一步的,唯有那个让人不敢提及名字的存在。
跪在地上的侍从不住发抖。
他身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首摆在一侧。烛火照亮了死不瞑目的堂主……如果那最破烂不堪的一具也能被称为堂主的话。
不久前还一起喝酒吃肉的同族,转眼间变成了一滩烂泥。血肉之上寻不到一丝妖气,仿佛被凭空抽干了一样。
沧澜渊轻叹一声,跪着的人抖得更厉害,头颅深深贴着地,身体瘫软。
“奇怪。”
侍从颤声问,“少主有何疑惑?”
这么难看的死法,是沧澜渊碰见的第二具。
第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子。
内间的纱帐之中,一道人影横陈在榻上。
如果不是她此刻的皮肤青灰溃烂,且从锁骨一路到肚脐处都被深深剖开,脏器大敞,这场景几乎会让人误以为她正安静地睡着。
“以前那人杀人都是干净利落,直截了当的,但最近却开始挖大妖的妖丹,”
沧澜渊睁开眼,“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如果只是出于杀戮,那些妖的死状应该相似,然而堂主死相异常惨烈,还有他的未婚夫人。
这血肉模糊的样子,像是在发泄情绪。
可那个人之前一直被困在血阵,从未和外界接触过,自己族里小小的堂主和夫人,是怎么惹上他的?
沧澜渊揉了揉眉心,“阵法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拘了残魂,引祭请神,待到少夫人生前用过的四个女奴放干血,便能引魂上身。”
沧澜渊的目光望去,隔着缭绕的青烟,看向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卯时一到,她就死了足七日。”
沧澜族的秘法和人间魂魄殊途同归,有一种说法,就是人死后七天,灵魂能回来。
他的未婚妻的残魂还留有一丝气息,为了将她的灵魂召回,他杀了她生前的四个婢女,放干了血做拘魂大阵的灯油,拔出她们的魂魄作为灯芯。
待灯烧尽了,她的魂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