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将紧紧攥在手里的玉佩递给苏老侯爷,失笑道,“小女今日将小侯爷的玉佩归还给老侯爷,自今日起,顾樱与小侯爷前尘了断,再无瓜葛,小女别无所求,惟愿小侯爷日后能早日找到情投意合的大家闺秀,再许鸳盟,白头到老
苏宁皱了皱眉,视线移到顾樱可怜凄楚的小脸上,似想起当年那个被他退婚的林氏……
那时林氏也如她一般,一开始是伤心难过的,后来他强硬的要求退婚,她却当着所有林家人的面儿流着泪笑了笑,亲手把两家订婚的信物递给了他。
如今时光流转。
好似旧事重演,苏宁心底隐隐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
小丫头情真意切,看着柔弱些,可脸上的神情,眸子里的灵光,颇有当年叶氏的几分风采。
难道他看走眼了?
这丫头不像外头传言的那般不堪?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接过玉佩,语重心长的叹口气,“我刚刚语气虽重些,小丫头你也别放在心上,男女之间不该被一纸婚书捆绑在一起,只能说你们二人没有缘分,桓风还是个不成熟的性子,他也不适合做你的夫君,将来也未必能护得住你,你且放宽心,有我永安侯府作保,你日后定能重新寻得良婿,护你一世周全
顾樱心里没什么波澜,脸上浮起一抹感激,“多谢老侯爷
苏宁深深看她一眼,想着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就算日后桓风回来发现婚事已退,将来他再给他找几个比顾樱好十倍百倍的,他也不会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说一了一声,“走了
说罢,带着苏和一道,离开了永寿堂。
堂内只剩下顾樱一人,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看起来柔弱可怜极了。
顾老夫人面色沉沉的盯着她,忍不住怒道,“人没多大,就学会自作主张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这桩婚事,豁出了多大的老脸不要?!”
顾樱心底冷笑,她这祖母偏心大房日久,哪里真心为她好过?
她豁出老脸为的不是她,而是伯府的脸面罢了。
毕竟丢了侯府这么好的婚事,日后被嘲笑的,可不只是她这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虫了。
她那最疼爱的大儿子,大房的顾嘉几个姐妹,顾明他们几个兄弟,日后出去应酬交际也抬不起头来。
“祖母,阿樱刚刚所言所行,都是为了祖母。若不然,以刚刚老侯爷的气势,只怕是要将咱们永寿堂拆了才肯罢休的顾樱苦笑一声,眼角挂着泪花,泫然欲涕,“就算祖母为了我好,不想退婚又能怎么样呢,老侯爷打定了主意要退婚,这婚不退也得退,要是为了退婚事儿闹得满城皆知,风风雨雨的,最后顾苏两家关系决裂,还不如现在将这台阶给侯府下了,让老侯爷心里觉得亏欠着咱们的好
顾老夫人深沉的眸子紧盯着顾樱。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如此伶牙俐齿?
最近这些日子,她是越发和她那狐媚的娘像了。
一想到叶氏死去时,那双黑沉沉的死不瞑目的眼眸,心里的烦躁升腾起来。
她气得老脸一阵紧绷,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先下去吧,日后你的婚事都听你大伯母的,她娘家的兄弟还有些未曾娶妻的,想来与我们顾家结亲,也不会辱没了你去
顾樱神情慢慢沉了下来,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
然后从永寿堂退了出来。
顾嘉举着把青竹伞站在永寿堂外的一道风雨长廊上。
远远的看见顾樱满脸泪痕,一身失魂落魄,幸灾乐祸的笑道,“二妹妹今日大喜!姐姐专门等在此处,就是为了恭贺二妹妹大喜啊!”
顾樱按住身后蠢蠢欲动想要发作的胭脂,嘴角淡淡的弯了弯,“大姐姐莫不是魔怔了?”
顾嘉冷嗤一声,如今也不装了,摊牌了,嘲讽道,“原本我嫁了江隐一个寒门,一直心有不甘,可如今,你没了永安侯府这桩婚事,连我都不如,姐姐真是越想越觉得高兴,不若今日妹妹得闲,陪姐姐回苍梧轩去喝上两盏热酒暖暖身子?”
顾樱自然得让顾嘉高兴高兴,也乐意配合她做出些伤心欲绝,悲痛难耐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失了这桩婚事,天都塌了。
可让她陪她喝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大姐姐,你莫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看你这番落魄的模样,我实在是太痛快了顾嘉瞧她脸色都白了,眼圈儿红得跟个兔子似的,脸上满是恶意道,“妹妹别担心,这京中有的是男人,到时候,姐姐一定给你挑上一个最恶心的最凶残的,让他好好伺候伺候你
顾樱长睫颤了颤,小脸微微凝重。
顾嘉没错过她脸上细微的恐慌,越发得意洋洋,“行了,你滚吧。等你大姐夫入了仕,你要求着我的地方还多的是呢,到那时候我会看你出尽洋相
“豆蔻,咱们走吧
她笑得张扬跋扈。
豆蔻同样趾高气扬的剜顾樱一眼。
主仆两个扬长而去。
胭脂气得张牙舞爪,一脸恨意,“姑娘,你为什么拦着奴婢!奴婢刚刚就想冲上去撕了大姑娘的皮!再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顾樱无奈的笑了笑,抱着气炸毛的小丫头的腰肢把她往回拉,“就让她高兴两天好了,她高兴不了两天了
胭脂气哭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像六月的雨,“那她到底能高兴几天啊,姑娘……”
“你都嫁不出去了,可怎么是好啊……”
“你就那么想你家姑娘嫁人?”
“想!很想!”小丫头泪汪汪的,“奴婢做了个噩梦,梦见姑娘孤独终老了一辈子,还被人欺负了一辈子,梦里的姑娘太惨了啊……奴婢没别的想法,就希望就像老人们说的那样,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姑娘一定要活得幸幸福福的给她们大房的人看!”
她哭着扑进自家姑娘怀里,看起来是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