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微微点头:“陆先生医术的确不凡。”
李景玄脸上的笑容愈发深:“这就是孤叫你过来的原因。陆先生最近刚从临县而归,今日便应我之邀来了青石镇。”
陆先生是裴湛介绍给李景玄,陪他一道去淮南的山野名医。
裴湛听闻,眉毛挑了挑,笑道:“甚好!我也有很久没见到他了。”
李景玄看向他:“还记得姑祖母寿诞那日,孤给你提起的一个小兄弟吗?孤和他在去淮南的路上相识的,孤和陆先生住在客栈,谁知左相派来的暗卫提前在客栈的井水中悄悄撒了迷香,真是防不胜防,整个客栈的人几乎都被迷晕了,可巧这位兄弟当晚并没有吃饭喝茶,发现不对劲时及时通知了我们,其实上路之前陆先生为了以防万一,便让孤提前服用了解毒丸,所以我并没有事,但也幸好这位兄弟提醒的及时,陆先生赶紧给那些被迷晕的侍卫喂解药,这才应付了那些汹汹而来的暗卫,如此也就算相识了。今日他也过来了,孤刚好介绍你认识认识。”
说完,又打量了下裴湛,笑道:“这位小兄弟,也就比你小一岁。澈之,此人出身不显,却极有才华,机智聪颖,满腹经纶、为人磊落,颇有风骨,孤很是喜欢。”
李景玄边走边道:“说来,此人和你有些渊源,他是你外祖父名下的学子,今年江南乡试的案首,三个月前从江南动身,想游学几个月后再抵京赶明年的春闱……”
裴湛微讶,祖父的翰鹿学院出了位江南的解元,此事他略有耳闻,于是笑道:“那倒确实挺巧,太子殿下如此盛赞此人,澈之都忍不住好奇了。”
二人说说笑笑,往庄园而去。
刚踏入茶舍,便见有二人面对面坐在一张古朴的竹桌旁,喝茶闲聊。
屋内微暖如春,红泥小火炉上煮着茶,旁边有一缸子山泉水。
屋外雪中寒梅绽放,屋舍茶香袅袅,屋外梅香幽幽。
一道低沉、略显年长的声音说道:“这里可真是妙,有荷塘有梅林有芭蕉,春夏可听雨打芭蕉荷叶,秋冬可听雨观雪,妙哉妙哉。”
另一道沉静、年轻的声音说道:“先生最是闲云野鹤,这般悠然豁达心性令于飞敬佩不止。”
那被叫“先生”的男子笑道:“你和我不一样,年轻人么,追求功名利禄没有错,何况于飞寒窗苦读多年,满身才华,如今又得太子殿下赏识,合该在朝堂上一展雄心壮志。”
年轻的声音说道:“可能让先生高看了,不瞒您说,我参加科考是为了满足养父的愿望,在于飞看来,出人头地的首要目的是护家人安康,其次再来谈其他。”
陆先生愕然,随即抚掌而笑:“于飞的想法既朴实又接地气,一家不护,何以护百姓?有多少人一味角逐名利,到头来却忽略了身边最亲近的人,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
二人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进了裴湛的耳里,他眉眼微挑,脸上挂上了笑容,和太子一同跨进茶舍。
裴湛面容含笑,对着那“先生”说道:“阔别两年未见,先生可好?”
陆先生蓦然抬头,见到来人,忙站起来,脸上溢满了惊喜:“澈之,你小子!”
陆先生,姓陆名臣年,江南一豪绅的后代,医术精湛,性情散漫,好游历。
年轻时娶妻,发妻病亡后,便开始了四海游历的生活,他拥有一手生死人肉白骨的绝妙医术,沿途治病救人,收取诊金时从来只凭心意,可对家财丰厚之人收取诊金千两,又对无粮裹腹的贫民分文不取。
和裴湛相识在西北边境,二人志趣相投,引为莫逆之交。
裴湛曾对太子赞他——山野出名医,绝学在民间。
陆臣年,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宽袍大袖,多年闲云野鹤、远离名利的生活让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悠远,整个人透着一股潇洒出尘的气质,犹如云深处走来的采薇隐士。
二人欣然相见。
这时,裴湛又将目光望向陆臣年对面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嘴角含笑,站了起来,从容迎向裴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