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再次闲了下来,他一会在床榻上靠一靠,一会在书房的圈椅上闭眼养神,一会在院子里踱几步。
夜幕降临,新来的侍女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放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觉得不耐烦极了,冷着脸让侍女下去了。
一会玄影走了进来,见到那碗冷却的汤药,眉眼跳了跳。
裴湛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对玄影吩咐:“你去打听下,她风寒好了没?”
玄影沉默了一息,公子说话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只是不知打听了之后又要如何,于是疑惑道:“好了如何?不好又如何?”
裴湛冷冷的目光射向他,玄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飞快看了公子一眼,见他脸色不辨喜怒,但一双眉却不舒展,眼神也有些郁邑。
他心思转了几转,试探道:“这新来的侍女笨手笨脚的,也不会服侍人,要不?属下让燕姑娘来给公子伺候汤药?”
裴湛没有吭声,玄影没等到他的回复,打算自作主张去请人。
还未转身,就听见他的主子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嗯”字。
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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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竹轩三人吃过晚饭后,陈嬷嬷每日睡的早,回房歇着去了。
刚至戌时,翠玉泡了壶清香的桂花茶,又端来一碟子桂花糕放在小几上。
此刻,小小的内室,茶香氤氲,清香袅袅。
翩翩半跪在榻上,身前放着一个小小的紫檀盒,她倒出里面的散碎银子,一边数一边含笑对翠玉说:“过几日咱俩上街一趟,我要把这些整钱存进钱庄,放着生息,以后靠着这点息,省点用也够吃穿了。”
她手里足足有六百两银子,她不和京都的大户比,只和平头老百姓比,有这笔银子,她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何况她手里还有价值四五千两的黄玉石,还有两个铺子,每日里都能进钱……
她其实已经有了离开的资本,想到这,她心里止不住的愉悦。
早晨那困扰她的一番思绪此刻也被她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半年的约定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年后她就走了。
她就算对他有那么点朦胧的意动,也算不得什么。
像裴湛这种强势霸道,出手阔绰,长相俊美,家世优渥的男人,只要他愿意俯下身子,对女人稍微轻言软语,就极易博得女人的好感,更别说若是他愿意为女人再花点心思,那让女子彻底喜欢上他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这又怎么样呢?她对他并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痛苦。
翩翩是个很擅长与自己和解的人,从进入万花楼的第一天起,就是这股“自我和解”、“自我说服”的精神支撑着她走到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精神胜利法。
翠玉起身,隔壁耳房炉子上正烧着热水,她拎着铜壶刚掀开帘子,就见屋顶上飘下一道人影,神不知鬼不觉的立在院子里。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世子身边的玄影。
翩翩裹着一件厚实的披风出了内室,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玄影。
她想起从陌上苑到幽竹轩的那条僻静幽深的花架小径,她走过多次,裴湛也抱着她走过多次,竟然从未被发现过,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幽约,也不知裴湛是如何做到的。
难不成每次要走这条路时,先清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