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暑气渐散,京都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雨,天气阴阴的。
这日,翠玉给她倒了杯袅袅香茶后,又寻了往常不要的旧衣服旧袄子出来,坐在翩翩身边缝制帘子。
待天气再冷些,便可以挂在门边抵挡寒风了,她还打算趁着这几日再做些过冬用的床褥帐幔。
因着翩翩不再让陈嬷嬷做绣活,嬷嬷忙乎惯了,一时闲不下来,干脆坐在窗边做厚棉纳底儿的软鞋,这种鞋子晚上踩着当拖鞋用最是舒适。
屋内的气氛安宁静谧。
翩翩正在绣一方帕子,墙角的草丛间,探出一只青色的促织,长须细腿的,正要起身蹦跶的模样,倒是活灵活现,绣工竟比往日强了不少。
翩翩埋头绣着,忽地吃痛一声,只见食指上被绣花针戳了一下,滚出了鲜红的血珠子。
翠玉“哎呀”一声,翩翩忙将指头含进嘴里,摇了摇头。
翠玉回头看了看,嬷嬷已不见人影,隔壁房里的火炉子上正煮着汤呢,想来是去添柴了。
她这才低声对翩翩说道:“姑娘分心了。”
翩翩半咬着唇,她这些时日确实烦心。
自中秋那日过后,裴湛又连着几晚来找她,其实这倒也正常,既然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她也就坦然接受了。
只是,她原本以为,这般她出卖色相,他付出钱财的交易应是最为轻松的,这和男子上花楼里掏钱买欢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场所而已,换汤不换药。
可现在,翩翩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或是见识太少,她……实在有些难以应付裴湛,裴湛在那方面有些手段,战术多变,每每让翩翩难堪又羞耻。
他还极其霸道,这种霸道不是不顾她感受的那种莽撞,相反,他极其在意她的反应,有千百种法子诱她,直至她先得了趣,再拉她一同奔赴欲望漩涡。
于翩翩看来,这是一种控制,一种精神上的控制,她根本招架不了。
他会深深盯着她,她千般难堪万般羞耻都在他的眼下无所遁形。
当她受不了他目光的肆意时,会扭头不看他,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也不允,会捏着她的下巴或者掰正她的脸,强迫她和他目光对视,让她逃无可逃。
要她看他眼里的谷欠色有多浓郁,他眼里的火焰有多热情,她委实受不了这种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冲击,几近崩溃与眩晕……
她怎么能不恼恨他?
她恨他如此霸道,更恨自己守不住底线。
她又不敢惹怒他,中秋那晚,她试着挑衅他,甚至取笑他“不怎么样”,便遭到了他绝对的压制。力道该重的时候他轻,该轻的时候他又重了起来,让她吃了不少苦头,直至她开口讨饶,他才放过自己。
可见,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男人!硬碰硬不是办法。
令她觉得奇怪的是,那晚,他非逼问自己曾有几个恩客,他显见是发了怒,可你说他是吃醋吧,也不像,十个恩客他受不了,四五个也受不了,两个也受不了,当她说一个时,她敏感地觉得他才止住了怒意。
这是什么意思?她真是琢磨不透。
一个跟十个有什么区别,真是个怪人!
翩翩心里是很烦乱的,她想让他早点对自己腻烦,但事实证明硬碰硬是行不通的,那……要不要换一种思路?
比如,柔顺地应承他,让他轻易得到。毕竟太容易得手的东西总是令人索然无味,易早早被丢弃。
翠玉这几日晚上自然是知晓那世子在幽竹轩过夜的,二人欢好后,也是她备热水换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