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笺转过头,浅浅的荷叶下,几尾金橘色的游鱼荡漾出水波。
其中一小尾青蛇甩尾而上,变成头发湿漉漉的阴柔青年,一只眼闭着,带着淡淡青痕。
远远的朝她招手,“我在这里。”
“璧奴?”唐玉笺走近,有些不解,“你怎么游到外面的池子来了?”
青年垂下眼睫,“来等你。”
璧奴,原本不是小厮。
璧是青蛇色,奴则有亵玩之意。
璧奴面容生的阴柔秀美,他幼时上的船,从小精心调养,皮肤细腻滑润,甚至比许多女妖都更柔媚,曾经也是舫里的次等小倌,在南风馆里唱曲。
刚登台时,也名动一时。
只是璧奴运气不好,挂牌了不足一个月,某天一位天族的客人醉酒起了恶趣,想看他哭。
他哭不出来,贵客便命坐骑啄瞎了他一只眼。
从此,璧奴失了容貌,也丢了胆子,沦落成了画舫最末尾的妖,藏在这小小的池中。
璧奴自知命不好,光是活着已经费尽力气。
可在唐玉笺面前,他莫名总想展露些阳刚气,比如护着她,替她拦下闹事的仆从,或是帮她照应着,让她不要冲撞了贵客……
不等唐玉笺走到跟前,他就伸手去捉她,着急地问,“昨日你去哪里了?”
他还不敢摸她的手,只能抓着她的手腕,掌心湿津津的,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思。
可唐玉笺惊呼着向后躲,“太湿了!都是水!”
璧奴喉口发紧,一身的冷血都好像在翻涌。
她是卷轴妖怪,纸糊的,不能见水。
会潮的。
璧奴藏起受伤的神色,冰凉滑腻的肌肤摩擦过衣物,抓住她的衣角。
“我这两日没见到你……”
将她扯到远离长廊的莲丛后,璧奴压低声音,“知不知道这两日不在,画舫上出了什么事?”
唐玉笺往远处看了一眼,“那些护卫是什么情况?”
“他们是沧澜氏族的护卫。”
“沧澜?”
这下,唐玉笺真的有些意外了。
沧澜氏是西荒之地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据说祖先是上古神灵治水时协助平息水患的古老蛟龙,如今已成为盘踞一方的庞大妖族。
“他们来画舫玩乐?”唐玉笺疑惑。
璧奴摇头。
细问之下,才知道前几日在枫林苑寻欢作乐的贵客,被剖了妖丹,惨死在红枫公子的床榻上。
唐玉笺下意识摸向手背。
“枫林苑,是天字房的贵客?”
不久前被那位贵客鞭打过的伤痕还在,她的妖气弱,受了伤总是愈合得很慢。
竟然……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