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里面没人应。
"裴伯父,钥匙给我。"
裴子怀把钥匙递上。
徐檀兮接过去,几次对准,才将钥匙插进门锁里。这时,屋里传来温时遇的声音,沙哑又干涩:"杳杳。"
她在外面答应:"是我。"
咔哒一声,她拧开了锁,门将要推开——
"你回避。"温时遇咬字很重,如鲠在喉,隔着门都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他说,"杳杳你别进来,让宝力进来。"
为什么她不能进去
徐檀兮来不及深想,她松了手,退到一旁,对柯宝力说:"麻烦了。"
柯宝力点了点头,推门进去,先看见了坐在床头抽噎的徐檀灵,然后看见了一地狼藉。
茶水、碎片、还有床单,全在地上,温时遇也在地上,他浑身湿透,半撑着身体,袖子半卷着,手臂上全是伤口,结了狰狞的痂,还在流血,衬衫上血迹斑斑。他头发也湿了,不知道是汗还是水,脸上也不见了平时的清隽,唇角被咬破,眼眶通红,眉宇间压着重重一层阴郁。
流霜阁温文尔雅的君子温生,也有这样一身狼狈的时候,所以他才不肯让徐檀兮进来吗
"温先生。"
柯宝力避开他手上的伤口,将他扶起来。
他起身时很吃力,脸上透着不正常的嫣红,唇色却惨白,嗓音像烟熏过,又干又哑:"送我去医院。"
"好。"
柯宝力捡起地上的床单,披在了温时遇身上,遮盖住他一身狼狈。
出去之前,柯宝力回头,冷冷看了徐檀灵一眼,没出声,用嘴型骂了两个字:下贱。
不是嘴毒,是事实。
温先生是真正的君子,料不到小人能如此不要脸面,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不要脸面,适才中了圈套。
柯宝力扶着温时遇出去了。
徐檀兮就等在门口:"舅舅。"
温时遇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她,手紧握着,血从指缝间一滴一滴渗出来。
"你手怎么了"
徐檀兮想看看他的伤,伸手过去,可还没碰到他,他就反应很大,手猛地往后躲:"别碰!"
徐檀兮这才看见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里面有叛乱的欲,滚烫而汹涌。
"先生好像、好像是,"
柯宝力话只说了一半,徐檀兮立马懂了,她退后回避,对裴子怀说:"我舅舅现下不方便,麻烦裴伯父您领条路,不要与他人撞见。"
裴子怀明白,在前面领路:"请随我来。"
柯宝力扶着温时遇跟上,徐檀兮隔着适当的距离,走在最后面。
"杳杳,"温时遇停下脚,没有回头,"你别跟来。"
他呼吸声很重,极力在克制。
徐檀兮不放心:"我送你去医院。"
温时遇摇头,连声音都很狼狈,句不成句:"我这模样……不想让你看见。"
徐檀兮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是个极其克己复礼的人,他是流霜阁的温先生,有他的风骨和骄傲。
徐檀兮眼眶微红:"好,我晚些再过去。"她郑重地嘱托:"柯先生,麻烦你帮忙照看我舅舅,到了医院请与我联系。"
"好的徐小姐。"
柯宝力搀着温时遇走了,别的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了,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温先生会种一园君子兰,为什么温先生只在徐檀兮面前唱戏。
走廊的地上有血,一滴一滴的。
温时遇掌心里还有一块锋利的瓷片。
徐檀兮在走廊站了一会儿,等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折回房间,一进去就看见了地上的血。
她走过去,从地上捡了一块沾了血的碎瓷片。
"你对我舅舅做了什么"
徐檀灵从床上站起来,身上的旗袍已经皱了,领口盘扣松了一颗,她衣衫不整,发髻凌乱。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男欢女爱——"
徐檀兮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