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队长真是个实诚人,从我下放到这个湾子里,他就一直没拿我当外人。他的观点,就和米叔米婶差不多,见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小知青,心里总是带着点心疼。从我对全湾子人的观察,大多数人对我们这些知青,也都还怀有这么点恻隐。
庆元队长打着以老带新的旗号,每天派活故意把我和白灵俩计划单列,尽安排一些姑娘婆婆的轻松事,既照顾到白灵,也照顾了我,其他人还没话说。其实,湾子里的人,人家哪会真和我们俩个知青计较?至少我下放的地方,乡下人这种善良和淳朴,留给我一生抹不去的记忆。
这样,我每天也就带着白灵扯个杂草,打个老叶,再就摸摸坠芽,掐个顶心什么的。连锄草铲地这种简单的农活,暂时还都没安排我俩去干。我带她干这些活,实在也没什么好教她的,最多也就教她先学会辨认杂草和庄稼的区别。
白灵的到来,的确是给这个偏远的小村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尽管我们这个湾子里,女孩们长得都不错,类似菱子、米荷这样,拿到哪儿去比都算是一等一大美人了。还不说像米芙、米雪儿这样的绝顶佳人。
但白灵毕竟是城里来的,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透露出来的那种气质,这是所有乡下女孩都没有的。所以,白灵来到乡下,无论走到哪,不管大人小孩,不分男女老少,总会眯着眼盯着她。刚开始,白灵很不习惯很不适应。特别是对于湾子里那些年纪轻的或年纪大的男人们,总是这样盯着她看,肯定觉得特别扭。后来我就跟她说了,这是这儿的乡俗,漂亮女孩出去就是给人看的,就是要有人看。没人看那就惨了,你不让人看那就坏了。
“那怎么坏了?”
“那就没人再看你了!”
“那有什么?我就是要这样啊?”
“你就是要这样?你说你在这儿生活,所有人看见你就跟见了鬼似的,躲的躲闪的闪,你觉得就很好吗?”
“也是啊!”
“就是嘛!你长得漂亮,人家也就盯着你多看了几眼,你损失什么了?”
“可我就是觉得那些人看我的样子——都那样的,都好像——”
“什么呀!都是你自已心里不健康,好像每个人看你就想把你怎么样似的。那我以后还敢不敢再看你啊?”
“我说别人,谁说你了?”
“没说我啊?那我是例外了,我可以怎么看你都行对吗?”
“爱看不看!看还能看折一块肉去?”
“那!这不得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人家看你,心里在想什么?那人家也没对你怎么让啊?乡下人,没你想得那么——可怕,你这么怕给人家看,谁叫你自已跑这儿来的?你到这儿来,那人家多看你几眼都有罪了?谁叫你是小女孩,又长得这么漂亮,我想人看人家还懒得看呢!”
“你——你讨厌!故意这么编排人!难怪都说你——”
“说我啥?”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谁说的?你把人交给我,看我把他嘴都撕烂。”
“人家又没说错!不然你怎么民办教师都被人搂了?”
“我——好!好!我是坏人!那你以后就离我远点!”
“远点就远点!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是我跟你沾光啊?自以为是,实话告诉你,现在是你跟着我沾光,知道吗?”
“是吗?看来那些谣传都是真的了?”
“什么谣传?”
“年纪不大,来头还不小,切!不就是仗着家里的那点权势,就自已都不知道自已了?丫头!实话告诉你,你爸官再大,也管不到这乡旮旯里来,咱不吃这套!这乡下人也不吃这套。都是人家本身心地善良,才会有你这样的好日子,知道吗?”
“这话别人说我还敢信,你说出来就另当别论了!”
“随便!”
我们俩每天被庆元队长这样安排一起,让些轻松无聊的杂事。这感觉一点不似接受教育,锻炼改造的样子,完全就是刻意在制造环境,制造浪漫。故意要我们俩合理碰撞,撞出火花。
乡下的环境,视野开阔,一望无边。地里的庄稼,有高有矮,有黄有绿。但通常情况下,孤零零的一两个人,藏进庄稼地里,干活不干活,卖力不卖力,没人会管你,完全靠自觉。就冲这点,我对白灵的到来,还是深感惬意。没她这么个由头和幌子,庆元队长就算有心这么关照我,也未必能让到。况且,身边还有这么个大美女陪着,时不时挑些话题,插科打诨,这一天的日子不知不觉中就混过去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好的人缘,这么好的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