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世后,她就一直钻在学校里,27年以来,她一直在学习,学习生命,学习靠近生命,学习了解生命,学习拯救生命。只是从来没有和什么人亲近,所以除了科研队的同僚,她几乎没有朋友,连父母也不知道她每天做些什么。
海纳尔是第一个问她的人。
所以她在最后加上了一句很有意义。
她怕别人会觉得没有意义。
但是好像,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海纳尔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还会在不懂的地方问她几句,李鸢看着他漂亮又深邃的眼睛,真正地感觉到了深切的意义。
不知道接下来的伊犁之旅是怎么样的,但是有这样的向导,至少不会孤独,不会是一个人的坚守和旅程。
海纳尔向新郎新娘敬了酒后就带着李鸢离开了,彼时婚礼还没有结束,司仪热情地用哈萨克语主持着,还有歌手热情献唱……海纳尔说这场婚礼至少要到十二点,他们明天早上七点半就要出发。
两个人从宴会厅出来,深夜的凉风吹得李鸢打了个颤。
海纳尔将李鸢送回了民宿,然后自己也下了车。
民宿门口有一盏路灯,照得还算清楚,李鸢又看见了他手腕上的伤口,这一次离得极近,李鸢看着那直径不到一公分的小伤口,忽然心里冒出个可怕的猜想。
枪伤。
她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得颤了一下。
抬眼,海纳尔的目光被橘黄色的路灯照得发亮,温和地笑着,这样的人,似乎和枪一点也挂不上钩。
“谢谢你,明天见。”
“好。”
李鸢快步上了楼,许久,却没有听见车子开走的声音。
可能,他进了自己的酒馆。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将刚才那个可怕的想法全部抛掉。
——
第二天下楼,海纳尔的车早就到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离开。
李鸢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听见了身后的开门声。
海纳尔从某个地方忽然出现了,昨晚也住在了民宿。他左肩挂着一支包,叼着根刚点燃的烟,猩红的亮点摇晃,影影绰绰地照亮他的面容。
此时天还没亮,只是淡淡的蓝色,以及空旷的静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远处的有家早餐店却已经冒起了浓重的白色雾气。
看来,这个民宿也是他的。
李鸢说,临走前想买一样东西。
海纳尔似乎猜到了,也好像是他自己也想买,李鸢还没说是什么,他就已经把车子停在了有家早餐店门口,下车,买了十个烤包子,十个薄皮包子,烤包子挂在了后座,薄皮包子递给了李鸢。
“你想买什么?”他问。
李鸢又笑了,摇了摇头,指着包子说:“就是这个。”
车子一路飞驰,沿途的高楼和枯草都一闪而过,魔鬼城逐渐倒退,越来越远,哥哥越来越远,小羚羊越来越远,克拉玛依,这座年轻的、骄傲的,又有点严肃的城市越来越远。
距离伊犁580公里,预估到达需要6小时34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