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穿戴齐整,
至前院,
管家七叔与苏宛、翟迪已等在府门外了。
苏宛名义上是苏晋的舍妹,
但她早已过了出阁的年纪,
不能与兄长同乘一辆马车。
翟迪道:待会儿从沈府出来,还要赶去都察院赴宴,周折辗转,
回到家中已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今夜是小年夜,
都该团圆,
不如省去一个车夫,大人的马车由启光来驾吧。
七叔道:叫翟大人帮忙点算贺礼已是我们这些下人的不是了,腊月雪天,
怎好再劳烦——
没等他说完,
苏晋抬手一拦,
她看了苏宛与翟迪一眼,
想起覃氏方才叮嘱的话,
说了句:随他。步去头一辆马车前,掀帘入内,又交代,七叔,
劳烦您为我驱车。
反将苏宛与翟迪留在了雪道旁。
苏宛一时无措,
翟迪愣了愣,
顷刻明白了苏晋的意思,
略显秀气的眼梢微微一动,
牵住马头,
对苏宛道:那便请小姐上马车。
苏宛脸上浮上一抹浅霞,无声行了个礼。
沈府比苏府还热闹些,到底是煊赫了几十年的高门深宅,虽败落一时,到了永济朝,出了一名国公爷不说,还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尊崇之至,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小年,若非沈奚事先谢绝了访客,只怕门槛都要被踏破。
苏晋与翟迪一到,守在府门外的沈六伯便迎上来:苏大人,翟大人。一面吩咐下人将贺礼抬入府内,一面将人往府里请,苏大人回京后忙得连上沈府吃碗茶的闲暇都没有,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听少爷说,大人竟不留下一起用晚膳
苏晋道:是,都察院设宴,实在挪不出空闲,过几日年关到了,左右没有公务傍身,我定是还要过来的。
一路穿廊过径,到了正堂,拜见过沈拓与沈氏,沈奚道:沈筠一早去皇陵了,只先你一步回来,她事多得很,这会儿又要去后院换衣。
沈筠去皇陵是为探望沈婧,穿的是缟衣,回到府上,将缟衣换下也在情理之中,但沈奚就是这样,不编排她一两句总不能称心。
苏晋笑了笑,接过沈六伯递来的茶,转头去问沈拓这两年来的近况。
沈拓玩笑道:苏州跟应天府都临着秦淮,两地住着其实没分别,但活得是个心境,远离庙堂,不问政,不理事,不给你与小奚添麻烦,便是老夫最大的造化了。
这边说着话,沈筠也自后院赶来了,她身姿窈窕,一身朱色袄衣若换作寻常女子穿,定显丰腴,但穿在她身上,反而聘婷多姿,如画的眉眼滟潋生光,又带着三分英姿,像开到极时的山丹花。
苏晋上前拜见,踌躇着不知该行什么礼,明面上,沈筠是大随皇后,是至高无上的君,可私底下,她早已断了与朱昱深的情根,这辈子只认朱南羡这一个皇帝。
沈筠看出苏晋的犹豫,另起了一个话头:今日去皇陵探望阿姐,听以往东宫的旧人说,阿姐过世前,曾让十三请你去东宫一同过年
苏晋道:是,晋安陛下与臣说,每年年关,东宫总会自己关起门来热闹一回。
也从不邀旁人,若邀了,便是认定她是自家人。
沈婧自小便将朱南羡视为亲兄弟,关怀备至,当年愿请苏晋去东宫,一定是想认下这个弟媳了。
可惜没来得及。
沈筠点了一下头,唤人取来一支锦盒,盒子里搁着一枚玉镯,明润生光,乃是极品中的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