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登基为帝,我这太子妃没做过一日皇后,就成为了太后,住进了万宁宫。
这六宫仍旧归原先的皇后,如今的太皇太后掌管,我只能越发得谨小慎微。
其他一切都还可忍受,可太皇太后以翎儿已为帝,与在东宫时不同,需她亲自教养为由,不允许我再见他。
翎儿只有九岁,之前三年与我几乎形影不离,乍一见不到我,便整日哭闹。
太皇太后被闹烦了,便罚他抄书,不许吃饭。
我听了这些心急如焚,也曾去寿春宫求过,可只是被斥责一番,仍旧见不到翎儿。
这天一早,我正在梳妆,便听到院外有人哭喊,开门一看,是翎儿的贴身侍婢含絮。
“娘娘,求您救救陛下!”含絮见到我便扑通一声跪下。
“翎儿怎么了?”
我一惊,忙将她扶起。
“陛下已经高烧两天了,今日饭也喂不进去。可太皇太后她,始终不请太医来医治。”
我听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幸好被身边侍婢柳叶一把扶住。
“柳叶,快给我梳妆,我要去寿春宫。”
一路赶往寿春宫,却被太皇太后正在礼佛谁也不见的由头挡在门外。
我别无他法,只能跪在宫门外,求寿春宫的掌事嬷嬷。
“姑姑,请通传太皇太后,儿臣求见。”
掌事嬷嬷应了一声进去,便再无消息。
我越发焦急,想着翎儿,只恨自己没用,在这深宫中护不了他。
吱呀一声,宫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人,身形高挑,系鸾带,着曳撒,正是沈珏。
他只面无表情扫了我一眼,便缓缓从我身侧走过。
等他走远,跪在身边的柳叶忽然小声说:“娘娘,与其在这里求太皇太后,不如去求求沈督公。”
“沈珏?”我一时有些茫然。
“沈督公虽是掌印,可如今也管着内廷,娘娘去求他兴许还有用。”
我低头想了想,支撑站起身。
“好,你随我去司礼监找沈珏。”
到了司礼监,我说明来意,立刻来了个伶俐的小太监带我去沈珏的房间。
他此时正在书案前批红,见我来了,起身行了个礼,淡淡问:“娘娘来找臣有何事?”
“督公,陛下高烧了两日了,不能再拖了,能否请太医去看看?”
“哦?竟有这事?”
沈珏看了看我,全是漫不经心。
“娘娘是听了哪个奴婢胡言乱语,告诉臣,臣将她送到慎刑司去调教调教。”
“督公,陛下是真的病了,千真万确。”
顾珏这幅态度,让我不由更加焦急。
他却仍不动声色,狭长的眼朝门口看了一下,小太监立刻拉着柳叶出去,又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我与他两人。
他不紧不慢地坐回椅子上,似笑非笑看我。
“娘娘看求太皇太后没用便来找臣了,可臣为何要帮娘娘呢?”
我走上前两步,低下头,小声说:“督公,求求你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温和动听。
“娘娘,求人可不是像你这般的。”
“那,那你要怎样?”
沈珏在桌案上随意地看了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一旁的烛台。
“几年前,娘娘的姐姐,前太子妃曾罚臣手举烛台为她掌灯了两个时辰。今日臣也不为难娘娘,只要娘娘能在这为臣掌灯一夜,明日一早臣便去请太医。”
说完,他静静看我,微挑的眼睛中甚至还带着笑意。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拿起桌上烛台。
“站着吗?”
他又问,一派温和。
我咬咬牙,直直跪在他脚边,将烛台举高过头顶。
他不再说话,又拿起笔蘸了朱墨开始批红。
一时房中寂静无声。
烛液开始一滴一滴落在我手上,带着灼热的剧痛,我的手忍不住开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