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心影摇了摇头,走走吧。
院子里,夏日的池塘泛着郁郁葱葱的绿,池水平静的如一汪镜子。禾家的池塘里总是种着许多荷花,到了这个时节,暗香浮动,可许家的池塘,别说荷花,连假山都没有一座。
许之恒是个风雅之人,唯有这一处池塘,仿佛一池死水,看的久了,就觉得像是一处无底深渊,随时会将人拉扯下去。她的姐姐禾晏就是在这里失足溺死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或许是那点血缘关系,令她每次走到这里时,总觉得风格外凉,水尤其是冷,令人心里不舒服。
禾心影移开目光。
陪嫁丫鬟小柳问她:大奶奶,刚刚在屋里的时候,您怎么不多待些时候呢呆的时间越长……许家人就会对您越好。
禾心影也明白,许家老爷夫人对她这个儿媳如此宽厚,八成是看在禾如非的面子上。她与这个飞鸿将军的大哥兄妹感情越是亲厚,许家人就越是不敢薄待她。
禾心影摇了摇头,自嘲似的一笑,大哥本来就不是来看我的,我在里头多久都没有区别。
倘若有认识禾晏的人在此,就会发现,这张娇软的、甜美的脸庞上,眸中所流露出的洞悉与明亮,与曾经的许大奶奶何其相似。
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
不到一月时间,金陵到朔京,路上休休整整,加上赶路,总算是在立秋前到了城门前。
朔京城门前,得了消息的护卫早已大开城门,兵马进城,沿街百姓全都对着队伍指指点点。
禾晏与林双鹤躲在马车中,倒是不曾接受这些指点,林双鹤心痒难耐,对禾晏道:早知道这样威风,我也该让怀瑾给我一匹马,坐在马上,姑娘们也能将我的脸看的更清楚些。
……就算你不坐在马上,林兄,朔京城里的姑娘,也对你的脸很清楚了。禾晏安抚他。
这倒也是。林双鹤听她这么说,仔细一想,也不再纠结了。
禾晏自己对出风头一事,没有太多想法。当年带着打了胜仗的抚越军回京时,亦是如今日这般热闹,只是那时候她戴着面具,极不自在,生怕被人发现端倪。待回了禾家后,第二日,真正的禾如非便代她接受了之后所有的一切荣光或是负担。
她从未用过自己的脸去面对飞鸿将军带来的一切。
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燕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还要在里面坐多久,都快到宫门口了。
禾晏一怔,与林双鹤下马。
楚昭早在进城以后,就与他们的马车分道扬镳,只差了下人来说一声。禾晏也没有在意,本就不是一路人,分成两路也是自然。总不可能她住进肖府,楚昭也跟着住进肖府吧
都督,我们这是要……禾晏问。
我要进宫一趟。肖珏看了她一眼,你先在马车里等着吧。
等等,燕贺疑惑的看向他,你怎么不带着这小子一起进宫必然要面圣,趁着这个机会,让陛下好好认识一下这小子,日后对他仕途多有好处。你既是别人上司,就该找一切机会抬举下属。还是你怕姓禾的日后成就在你之上,故意不让他出头
禾晏真是对燕贺心服口服,无论多少种可能,他总能想到最无聊的那一种。
现在还不是时候。肖珏也懒得和燕贺解释,看向禾晏,难得耐心的问了她一句,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禾晏笑道:我能有什么问题,都督尽管放心的去,我就在马车上睡一觉好了。
林双鹤觉出味儿来,露出一个头,怀瑾,你的意思是,我也要进宫
肖珏冷眼瞧着他。
林双鹤轻咳一声,请问,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肖珏冷笑道:虽然是我写信请你来凉州,但你走之前,没有告诉林家任何人。林太医发到我帐中找人的急信累了一堆,你现在要不要看看
林双鹤尴尬的一笑,我那不是……想着你找我定然情势危急,人一急,脑子就不好使,我忘了,对,我忘了告诉家里人了。
燕贺抱胸作壁上观,唯恐天下不乱的凉凉开口,你不是他好友吗帮他背一口黑锅又不会死。
林双鹤大为感动:南光兄,认识了你这么多年,总算从你嘴里听到了句人话。
闭嘴。肖珏微微不耐的皱眉,林双鹤登时噤声。待他从马车上下来后,肖珏正要与他几人一道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走到马车边。
禾晏撩开马车帘子看他。
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宫外附近人多眼杂,肖珏叮嘱她道,顿了顿,语气温和了一点,等我出宫,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