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窗打开,明明是初春的艳阳天,风是柔和的,阳光是热烈的,可我却感受不到丝毫。
我也感觉不到心口的锐痛和酸涩了,只是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就像是有一团湿冷的棉花堵在那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憋闷又空虚。
隐约听到电话铃声在响,我低头去看,发现是吴凌的来电,想了想,直接挂断了。
肯定是曾智把消息告诉了吴凌,吴凌又打电话来安慰我了。
我不是不想跟吴凌说话,事实上,我现在根本就不想说话,我只想在热闹的地方安静呆着。
直到我……在某个地方停下了车子。
抬头看去,我自己也愣住了,我居然把车子停在了绮丽美容院门口。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有一个身影匆匆从里面迎出来,带着满脸开心的笑容朝我抱过来:“絮絮,你怎么来了?干妈真是开心。”
我原本涣散模糊的视线,在碰触到她的瞬间,越来越清晰。
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那样灿烂又开心的笑颜,点燃了我胸口的沉闷,把那团堵在胸口的湿冷棉花点燃了,烧没了,我的呼吸突然就变得顺畅,我想也不想,快步冲过去,一头扎进了她的怀抱:“干妈。”
也是奇怪,她的怀抱明明是温柔的温暖的,却像是有一种极强的力量,把我周身那层玻璃层打破了,我一下子有了触感。
柔和的风,温暖的阳光,带着清香的她的怀抱。
以及,突然席卷而来的汹涌的情绪。
我紧紧抱着她的腰,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这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跑过来,还……”章四夫人被我突然抱住,有些惊喜,还抱着我笑着追问,但是问到一半,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对劲,立刻紧张起来,“絮絮,你怎么哭了?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快跟干妈说,做了我的女儿,是绝对不可能被别人欺负!”
心口的疼就是这个时候突然传来的,尖锐的,酸涩的,痛到无法呼吸的。
我把她抱得更紧,哽咽着,半天才终于说出几个字来:“干妈,我,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了。”
其实我没有吃过章四夫人做的鸡蛋面,章四夫人也从来没有给我做过这样简单的饭,她爱给我炖补品,乳鸽汤,炖燕窝,营养又精致。
可我这会儿就是想吃鸡蛋面。
奶奶会做鸡蛋面,奶奶也经常会给我做鸡蛋面。
我其实,是想家了。
想奶奶,想姑姑,想回家。
可是奶奶不在了,现在我又不能往疗养院跑,我也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惹得大家担心,我甚至不能把这些事情讲给尤赫听,会干扰他的判断的。
我只能跑章四夫人这里,抱着她哭,说我想吃鸡蛋面。
“行,干妈给絮絮做鸡蛋面,走,咱们进去。”章四夫人温柔地抱着我,手掌在我后背轻轻摩挲着,细柔的安抚声在我耳边,带给我无声的力量。
在这种无声的安抚下,我的情绪渐渐平复,我从章四夫人怀里起来,刚准备找湿巾擦脸,章四夫人就抢先过来替我细细擦了脸又擦了眼角,搂着我的腰与我并肩走了进去。
我们直接进了后院,厨师大概是听说我们要用厨房,赶着过来:“夫人,您和小姐要吃什么,我来做吧?”
“不了,还是我做吧,我闺女想吃我做的鸡蛋面了。”章四夫人套上围裙,挽起袖子,笑得温柔可亲。
那样美丽的脸,温柔的笑容,亲昵又自然地跟别人介绍,我是她闺女,我的心底又被暖了一下。
这些暖意在慢慢弥补我心里的疼痛和酸楚。
我就站在章四夫人身边,给她打下手,剥个蒜葱,洗把青菜,拿个鸡蛋。
灶上的蓝色火焰生起,葱姜蒜在烧热的油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四溢,我仿佛又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奶奶身边,只觉得安定又温暖,原本紧绷的心弦也在此时慢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