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殷勤,但语气却是不温不火的。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是挖苦人呢。
但到底,吴凌还是把裴宴深和林西西安排在了主座。
合同一日未解除,人家一日就是我们的投资人,所以两人落座后,吴凌就带头给裴宴深敬酒。
裴宴深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姿态,晃了晃酒杯,意思的抿一口。
到严冬时,他却一反常态地将酒杯扣在桌面上,用着戏谑的口吻说:“今天不是公司内部聚餐吗?严教授也来凑热闹?”
吴凌反应极快,回应道:“裴总有所不知,在计算机方面啊,严教授才华横溢,以一敌十,我跟絮絮正商量着要聘请他当我们公司的顾问呢,所以严教授算自己人。”
“自己人?”裴宴深冷冷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视线却蓦地看向了我。
吴凌借机解释:“所以裴总你可千万别听信什么谗言,以为我们絮絮搞办公室恋情啊,她跟严教授那是正经聊工作。”
坐在一旁的林西西马上插话道:“宴深你不知道,严教授对稚絮姐可体贴了,昨天早上为了给她送资料,在我们公司楼下足足等了大半个钟头呢。”
小姑娘说这话时嘴角噙着笑,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她的心思,已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吴凌闷了口杯中的酒,笑眯眯道:“这很正常啊,我们絮絮美若天仙,严教授又一表人才,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组合。”
林西西当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正好不远处小雅一曲谢幕,林西西瞥了眼麦克风,用着撒娇的口吻道:“宴深,你也唱一首好不好?”
我闻之一愣。
裴宴深是从来不唱歌的。
准确地说,像唱K啊去电玩城啊这种小年轻喜欢的娱乐节目,裴宴深一概不喜,上学那会我们好几次一起聚餐,他都像一个格格不入的神祇坐在一旁,更别提什么唱歌跳舞了。
林西西为什么会忽然提议让他唱歌呢?
正疑惑着,我听见男人用着清冷的嗓音道:“怎么,只唱给你一个人听还不行,还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
“人家想听嘛,”小姑娘声音又娇又软,“好不好?”
我们距离隔得不远,两个人对话清晰地落入我的耳朵里,我捏了捏酒杯,余光扫过去时,只见裴宴深利落的起身,迈着步子走向点歌台。
室内光线昏暗,交错的霓虹光下,我的视线与林西西的目光意外地在空气中交汇。
小姑娘挑了挑眉,勾着嘴角对我笑。
也是这一瞬,我的心口忽然闷得厉害。
再看向站在包厢中央的那个笔直的身影,我只觉得陌生。
六年啊,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裴宴深不是不会唱歌,只是懒得唱给我听而已。
我一口闷掉了杯中的酒。
但下一秒,当熟悉的旋律压在我耳边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怎么也没想到,裴宴深唱的,竟是我在那间公寓里听了无数遍的《水星记》。
“着迷于你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
它依然真实的
吸引我轨迹……”
低沉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缓缓流动的琴音,直接将我的思绪拉回了到了两年前某个深夜。
一向矜冷的他冒着深夜的大雨赶回,二话不说将我搂进怀里。
用着同样透着深情的语调说:“老婆,我不能没有你,绝对。”
那是他很少直白又热烈的表达,抱紧我时,我甚至能隔着衣衫听到他胸膛起伏的心跳声。
彼时播放器里正播着《水星记》。
时光一晃,同一个人,同一首歌,过往与现在影影绰绰,稚嫩与成熟的两张脸在这一刻重合,而那时的誓言,已化成刺向胸口的刀,又狠又疼。
他可真是个,演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