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意味深长笑,“有悬念的战局,比稳操胜券的战局更有挑战性。”他斜叼着烟,睥睨房梁上摇曳的一盏欧式灯,“我喜欢险中赢。”
他接连吸了几口,挥手示意男人,“让你的眼线撤出,不必跟进了。”
男人前脚从书房离开,我随后对林宗易说,“我后天去外市。”
林宗易坐在桌后抽完手头的烟,他揭过浓稠的雾气凝视我,“不是月底吗。”
我说,“临时有变故,改日子了。”
他视线移向烟灰缸里垂死挣扎的火苗,又嗑出一支,用濒临熄灭的火苗续上,“自己去?”
我看向他,“宗易,其实一切你都了如指掌。连我去华京那天,都在你监视下。”
他皱着眉头,吸烟的姿势也一滞,烟雾从他唇边溃散,他愈加诡谲莫测。
林宗易好半晌没有回应我。
我朝他逼近,“曾经我认为你是真心可怜我,帮我摆脱冯斯乾,用林太太的身份护住我,我无比感激你,即使他用陈志承威胁我,我也没有张口求你,我害怕你为难,害怕你斗不过他被牵连。我知道你早晚要利用我,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好不容易逃出,你对我的利用竟然是制造机会将我送回他的囚笼!从他一个人的深渊里,骗进你们两个人的深渊。”
林宗易看着我,在他不露声色的背后,我窥见到刻意压制的惊涛骇浪。
他冷冽深沉的目光定格在我面孔,“只有扼住一个人的软肋,用尖刀插进去,你才能反杀他。他连软肋都没有,你拿什么毁掉他。”
“我从没想要毁掉他!”
林宗易面无表情,“不毁掉他,你永远逃不掉。”
我呆滞住。
他将那支依然燃烧的烟蒂衔在指尖,“我们这种男人,不会被情爱牵绊,对一个女人有一点欲罢不能的动心,已是十分难得。当你在他心上破开了一道口子,注定他不会罢手。名利,情欲,男人一旦对这两件上了瘾,你反抗不了。”
我踉跄后退着,“所以当我找上你的时候,你就打定主意控制我在身边,你压根不是救我,你要掌控局面,拿我钓着冯斯乾,等待他越陷越深,再要挟他。你派人在南区监控陈志承,防止他先下手,对吗。”我眼眶发酸,眼前水汽弥漫,“你对我好,是设计我爱上你,为你所用,如果我没有爱上你,而是爱上了冯斯乾,陈志承就是你拉回我的底牌,对吗?”
林宗易沉默着,那种无声的默认,再度勾起我在医院目睹视频那一瞬间的震撼和无助。
多么运筹帷幄的林宗易,多么擅长演戏迷惑人的林宗易。
我抹了一把眼泪,“我何德何能,被你如此高看。”
“韩卿。”他终于不再沉默,“我承认我骗你,也承认我对南区出手,你所说我都承认,可那是半月前,后来不是这样了。”
“那后来是什么样!”我哭着,“我前天晚上问你,你还在撒谎隐瞒,哪怕你坦白,我都信你。”
林宗易手肘支在桌沿,交握的十指抵住唇鼻间,我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只看见他波澜乍起的眼睛,涌动出压抑的情绪,他盯着地面流泻的月光,胸膛鼓胀又凹陷,在暗夜中反复起伏,却迟迟说不出口。
我深吸气,“宗易,我们最后做一次交易,事成后离婚,我不会夹在你和冯斯乾中间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