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剧烈抽搐,眼泪像潮涌绝望淌下。霁月光风,如玉如竹,冯斯乾有一副多么矜贵圣洁的皮相,白璧无瑕,英气清朗,像深海里不见天日的珍珠,这世间的清风明月都污浊了他,可撕开这副皮囊,他根本是一个强盗,他的恶劣强势掩藏得那样缜密,那样不为人知,我无法揭穿他,更无法挣逃他,他是千千万万女人的美梦,唯独是我一人的灾难。
我摘下耳环,银针对准自己颈侧的动脉,“你再敢碰我,我死在你面前,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葬送我这条命上。”
冯斯乾面无表情凝视我,“你试试看。”
我往下扎了半寸,“你别逼我!”
他眉间终于有了动容,“韩卿,你再扎,我就了结陈志承。”
我一颤。
他没有继续停留,迈步离开。
我脚下瘫软跌坐在地,掩面痛哭,许久没有止息。
被林宗易支开的佣人从洗手间去而复返,她途经天台发觉有哭声,循着哭声找到我,她不可思议,“林太太,您哭什么?”她蹲下搀扶我,我没有露出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始终埋在手心里,“我崴脚了,疼哭的。”
她吓得不轻,“您崴了哪只脚,我请林先生上楼。”
我一把拽住她,“不是什么大事,别惊动他们,我自己缓过劲儿下楼。”
我迅速平复了几分钟,跟随佣人到一楼餐厅,挨着林宗易入席。
佣人对殷沛东说,“先生,林太太在天台崴了脚,是我照顾不周。”
殷沛东没吭声,冯斯乾嘴角噙着一丝笑,“林太太上天台做什么。”
我咬牙切齿,又担心露馅,表面不得不装作云淡风轻,“观赏晚霞。”
他作出恍然的神情,“这里近郊,晚霞是不错。”他问殷怡,“晚餐后我陪你到天台看看。”
殷怡咽下食物,“你不忙啊?我记得你晚上八点要召开视频会议。”
冯斯乾舀了一勺牛肉羹到她碗里,“忙也抽空陪你,不行吗。”
殷怡更开心了,“当然行啊,我可受宠若惊。”
我偷偷看了一眼林宗易,他脸色不好,沉默着。
佣人给殷沛东倒了一杯白酒,又依次给林宗易和冯斯乾倒红酒,殷沛东半小时前差点心脏病复发,说话中气不足,“你有意向跨境收购一家企业。”
冯斯乾抬头望向殷沛东,“章董告诉您的。”
殷沛东嗯了声,“你瞒着我干什么。”
冯斯乾解释,“没太大把握,那家企业底子厚,虽然深陷经济危机,不至于在本土无可救药了,我本意等收购成功,再和岳父提此事。”
林宗易端着酒杯,耐人寻味说,“成功了再提,自然以斯乾你的名义收购了。”
冯斯乾不语。
商人多疑,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殷沛东饮酒的姿势微微发滞。
林宗易摩挲着杯壁的描金花纹,“斯乾自立门户的企图越来越明显了。”
冯斯乾只被压制了一秒钟,他深意十足,“宗易在华京高层的行列布下眼线,你的企图是什么,捕捉我的错漏,监督我吗。”
林宗易的浅笑凝在唇边,他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冷意,冯斯乾端起酒杯,“宗易,我理应敬你一杯,多谢你鞭策。”
殷沛东若有所思咀嚼着一块芦笋。
我梭巡着他们高手之间的过招,连饭也顾不上吃,都说商人奸猾,无时无刻在运筹帷幄,设局耍诈,还真是名不虚言,吃一顿饭的工夫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中计,在殷沛东的眼皮底下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