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无边无际。
成和镇西南门附近难民营里,只剩寥寥几点火光。
呼噜声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沉沉的、似乎被病痛折磨着的痛苦叹息。
“娘,我饿……”年幼的李虎子扒拉着着母亲干枯的手掌,很快失望地发现里面连一根草都没有。
女人百般无奈苦笑了下,摸了摸藏在怀里的袋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拿出来。
她看向一旁的男人,见男人已经睡着打着呼噜,又看向一旁已经年长的大儿子二女儿。
“大山,翠翠,去再打些水回来,饿了,就多喝点水,把今晚扛过去,今天要是多吃了,明天就没得吃了。”
李翠翠面色蜡黄,脸颊凹陷,只有瘦长条的身形还能看出来,是个年轻姑娘,她点点头,起身跟着大哥一起去打水。
两人刚到护城河边,却听见不远处一些男男女女的喘息声,还有几个守城的士兵往这边张望着。
看到这一幕,李大山推了妹妹一把:“翠翠,你先回去等着吧。”
正说着,就有士兵嬉皮笑脸地走了来,在李翠翠的脸上仔细看着,似乎有些不满意,可最后还是问道:“一个窝头,干不干?”
兄妹俩变了脸色,李大山把妹妹护在身后:“官爷,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来打水的。”
他一说完,士兵的表情一变,猛地推了他一把:“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老子!”
“大哥!”李翠翠吓得脸色都白了,想护着李大山,可李大山还是坚定把妹妹护在身后。
“官爷,实在是对不住,我们这就回去……”
被身后几个弟兄看着,官兵瞬间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最多两个窝头,都沦落到当灾民了,还装什么清高!”
李大山赶紧推搡着妹妹走,可官兵一见到他的动作,彻底被惹恼了,扯着他的衣领就是几拳头下去。
李翠翠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给哥哥求饶,可李大山还是挨了几拳头,其他几个官兵正想过来帮忙群殴,却见远处忽然有商队进城,于是骂骂咧咧地退了回去。
官兵在李翠翠身上啐了一口:“知道老子是谁么,老子的兄弟可在孙府当差,你以为你是什么闭月羞花,老子非要你不可?继续装下去,迟早饿死你全家!”
说罢,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李翠翠泪流满面,赶紧扶起哥哥就往回走。
远远的,她望了一眼进城的商队,心中涌起一阵感激。
……
寨子里一个叫熊彬的汉子跟谢知一起摸黑到了西南门闸门处,准备接应。
而王猛则带着其他人,拉着装满了沙子的粮袋从西南门进了城,这里也是离孙府位置最近的城门。
见王猛众人拉的是粮,又给了通融费,几个官兵很快笑嘻嘻地放了行。
谢知远远看着,也放下心来,琢磨起了一会儿想办法溜进城的计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闸门终于打开了。
先出来的是吴老三,他满脸兴奋,两只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光:“楚大夫人,这孙家是真他奶奶的真肥啊!他们粮仓比我们从前的半个村子都大!还有金子银子,数不清的金子银子,我们发了!”
谢知点头:“行,三当家的,那你们继续,一定要小心些,这一趟我先把东西送回去,熊彬兄弟先在这等着。”
见几人同意后,她便给马儿绑上车,又拴着后面的马车队伍往营地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