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昨天我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今天早上的精神才勉强好些。”薛凌喝了一口水,道:“我听着,你慢慢说。”
陈兰看向车窗外,长长叹了一口气。
“凌姐,我——我们怎么也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天煞的!孩子还那么小,突然就这么没了……小佟都哭惨了。”
薛凌跟着轻轻叹气。
陈兰的眼里含泪,低声:“孩子没了是意外,本来佟子还说……小佟跟他说了不是,他才没敢乱说话。其实,在我看来,多多这孩子忒不错,对小佟也够好。两人闹脾气就要闹离婚,都是太冲动了。谈恋爱好些年,结婚也几年了,怎么能说散就散,说离婚就离婚。凌姐,你说是吧?我觉得还是得劝他们和好,继续好好过日子。”
薛凌给她添多一杯热水,问:“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小佟的想法?其实,一开始要闹离婚的人是小佟,并不是多多。”
“这……我知道。”陈兰窘迫搓了搓手,解释:“我跟她说过别冲动胡来,可她就不听。这孩子……打小有啥事都找她爸商量,都不爱跟我说。我没什么文化,大字也不识几个。家里的事一向都是她爸做主,他说咋办就咋办,说啥就是啥。”
薛凌丝毫不意外。
上次打过两次电话过去,都是佟子接的电话。佟子说陈兰不在,在新房那边盯装修,快中午才买菜回来做饭。
之前郑多多说过,岳父生了病,岳母得照顾他,根本没法北上来帮他们带孩子。
当时薛凌秉着对老朋友的关心,问说是得了什么病,郑多多说好像说是以前的职业病,并不算严重,不过都得靠岳母照顾着。
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小到擦擦桌子和洗洗袜子的活儿,一概都是岳母一个人包办。
后来薛凌了解清楚,才知晓佟子的职业病只是喉咙有些不舒服,并不是什么重病。
尽管如此,但他不会自己做饭,连洗一根菜都不会,所以陈兰不敢离开他,怕他没人照顾着。
家里的大小活,都是陈兰忙进忙出在干。
佟子和儿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领着退休工资下下棋,看看书,听听音乐。一个领着一个月几千的编制工资,下班回来就翘起二郎腿刷手机,连一双袜子都得靠妈妈洗。
陈兰听说小外孙的身体不怎么行,也想过要北上帮一帮女儿。可家里一个文艺老青年需要她照顾,一个新时代青年也需要她照顾,根本分不开身。
陈民和阿虎都说过,佟子当初娶陈兰是贪图她的贤惠和勤快能干。结婚三十多年来,陈兰一个人包揽家里所有活儿,佟子仍跟以前般,连一壶茶都得靠陈兰帮他泡好。
佟子在家里的地位最高,老婆得听他的,儿子女儿也都听他的。
陈兰一向没什么主意,只是传统农村家庭妇女。两个孩子不管有什么事都找爸爸询问商量,也只听爸爸的。
可以毫不避讳说,陈兰在家里的地位最低,也最没话语权。
陈兰摇头叹气:“凌姐,我虽不认得啥大道理,但我知道夫妻俩凑一块儿过日子都是不容易的。而且,我知道小佟是真心喜欢小郑的。他们俩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隔着这么大老远能有缘当上夫妻,那得是天大的缘分。都结婚了,还有啥好折腾的……该好好过日子才是。”
薛凌半垂着眼睛看着杯中氤氲的水汽,低声:“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关键是他们俩不这么想。他们能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失望。”
陈兰吸了吸鼻子,忐忑解释:“这一趟过来,姑爷小郑打一开始就没搭理过我们……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佟子很生气,本来想骂他的……被我拦下了。孩子突然遭了没了,小郑真的够难受的。”
连招呼都不打?
薛凌微愣。
以她对郑多多的了解,如果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证明他在心里头已经跟小佟一家子彻底划清了界线。
而且,他和小佟之间……真的没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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