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时节,河边的绿柳开始抽芽,点缀在黛瓦白墙绘出的小镇里,平添几分诗意。
今年景镇的游客特别多,沈岁柔撑着伞走过景街最热闹的地段,四处张望一会儿,在一家挂着“休息”提示牌的店门口停下了来。
她拍拍袖子上的雨水,收了伞,抬头往上看。
门外那两株玉兰长得好,被雨润过,嫩枝上的花苞已经半开,隐约遮住了朱红底的木牌匾上,“柳园旗袍”那几个字。
店门是关着的,沈岁柔倒也不急着敲门,她熟练的往右边走,拽了拽门口垂下的那根红色丝线。
“丁玲当啷”,老式风铃挂在门上轻响。
她等了一会儿,木质双开门后面,隐约有个人影走出来。
“不好意思,过年期间不营业。”
“小姨,是我啦。”
门后的女人看到沈岁柔在门外,微微惊讶,很快笑着打开了店门,“囡囡啊,你怎么跑来了?你表舅他们呢,走了吗?”
“回了呢,表舅要赶最早的班车,一大早就领着表姐他们走了。”沈岁柔侧身钻进店门,把雨伞放进门边的篮子里,“哦对了,外婆怕你没吃早饭,让我给你带了白水粽。”
“哎呀,妈她也真是的,这么下雨,怎么还让你过来给我送东西。”
小姨拢好披肩,接过沈岁柔递来的饭盒,看她外套沾了雨,转身去里屋给她拿毛巾。
“不是外婆的意思,是我自己想来的,顺便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
沈岁柔跟在小姨身后,边走边欣赏着她的作品。
店里外厅不似普通服装店模样,反倒像个茶馆,木桌和做了苏式框景的墙边,陈列摆设着一件件做工精美的旗袍。
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从剪裁缝纫,到盘扣绣花,每一件都是传统的纯手工制作。
且它们有个特点,都是诞生时,已经有了预定它们的主人。
“怎么了,想要我给你做件新裙子?”小姨今天穿了身梅花底的丝绒旗袍,走路时腰肢微摆,几乎将中国女人的风韵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岁柔跟着小姨进了里屋,眼睛扫过工作台,上面针线工具摆列整齐,一旁的模特架上,还有件衣襟绣了一半的旗袍。
等小姨把毛巾递给她,她才想起回话:“差不多,不过不是给我。”
“嗯?那是给谁,朋友?”
“给……宋沉衍的奶奶。”
沈岁柔把前后原因大概告诉了小姨,得知宋奶奶很喜欢她,小姨还挺替她高兴。
“这样说来,咱们确实得给人家好好回礼。”小姨抱着手臂,白皙的手轻轻磨着下巴,“店里年前的单子已经做完了,年后的订单目前只接了两件。如果你不赶时间,我可以请师傅她老人家亲自帮你做。”
柳园旗袍铺是百年老字号了,在苏城甚至整个旗袍圈里,都很有名。
店里的旗袍不仅都是纯手工制作,连裁缝的手艺,都是一代一代,以传承的方式延续至今。
一般来说,一个师傅只收三个徒弟,然后选择其中最优秀的一个,继承和发扬柳园旗袍。
小姨从小没事儿就爱来柳园瞎逛,她还半点儿大时,对旗袍就有着独特的品味和根深蒂固的热爱,后来得了老裁缝眼缘,干脆给她收了当徒弟。
也是因为小姨的缘故,沈岁柔从小就偏爱旗袍,别人重金都难求一件的纯手工柳园苏绣,她几乎从小穿到大。
就连上回在周津画展上,大杀四方的那件粉墨渐变,也是出自小姨的手艺。